和白鹤眠一墙之隔的封栖松无声地苦笑:“好,等会儿我就让他扶着我出来。”继而将目光落在身旁被房梁砸中的督察身上——他后脑勺破了个大洞,死得不能更死了。 但封栖松不能把白鹤眠留在警察署里。 他闭上眼睛,听见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 谁都可以死,鹤眠不行,他才十九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封栖松舍不得他死。 曾经,封二爷还有着阴暗的念头,不论生死,都要把白鹤眠与自己绑在一起。 然而事与愿违,再疯狂的念头,碰到白鹤眠,都砸在“舍不得”上。 轰鸣还在不停地响起,不知警察署里藏了多少炸药。 不幸中的万幸,封栖松只被砸中了腿,头脑还算清明,所以尚且能骗住白鹤眠:“你原路返回,去找千山,如果找不到,就自己朝着火小的方向跑。” “……跑出去以后不要急着回家,先去医院,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再回去等我。” “我或许……或许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封栖松的嗓音干涩了几分,“你不要着急,若是等了很久我都没有回来,可以去我的房间休息。” “……对了,书桌的抽屉里有一封我写给你的信,你闲着无事时可以看看。” 白鹤眠趴在墙上把封栖松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说:“好。”可是脚下像是灌了铅,死活没挪步。 墙后的封栖松本就是强弩之末,没听见白鹤眠离去的脚步声,开始急了:“鹤眠,听话!” “好。”白鹤眠顺着墙蹲下来,乖乖地应了。 “你留下来就是给我添麻烦,你怎么还不走?” “好。”他垂下了眼帘,泪水顺着眼角跌落下来。 “白鹤眠,你……你给我滚!” “好,封二哥,你说什么都好。我滚,我这就滚。”白小少爷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问,“但我滚之前要知道,你是不是出不来了?” 火舌焚尽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墙后瞬间没了声息。 白鹤眠被烟呛得连声咳嗽,总算听到封栖松叫了他的名字。 封二爷从未如此狼狈,他拖着血淋淋的腿,试图跟墙后的白鹤眠靠得更近些。 这回封栖松没再劝他走,而是叹息道:“何苦呢?” “……鹤眠,你我没有夫妻之实,我死了,封家的家产必定有你一份,你就算日后不再嫁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白鹤眠揉着眼睛,胆怯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火海,怕得腿肚子打战,嘴里却说:“封二哥,我才不要给你守寡。” 他听见了封栖松绝望沙哑的笑。 “鹤眠,走吧。”封栖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守寡?” 他是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强盗,抢了弟弟的姻缘,让大哥在九泉之下难安。 “……我把你抢回来,你一定恨透了我。”封栖松喃喃自语,“别骗我嫁给我是心甘情愿,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你现在就给我滚!” “好。”白鹤眠耐心地重复着这个字,像是着了魔。 他怕死,他怕疼,他知道被火烧死、被烟熏死有多痛苦,可当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他想的却是墙那头的封二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