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真和快乐一并葬送在了这深深深深的宫闱之中。 阮流君去了陆楚楚的殿中,宫娥还守在内殿外的帘幔旁,她吩咐宫娥不要将外面的任何消息报进来,蹑手蹑脚的挑开帘幔走进去发现陆楚楚已经醒了,她心头一跳,怕陆楚楚是听到了什么,忙过去问道:“娘娘怎么醒了?是谁吵醒你了吗?” 陆楚楚睁着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窗下,那里原本挂着那只学嘴的鹦鹉如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阮流君坐到榻边又轻声问:“娘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陆楚楚忽然扭过头来看她,声音毫无波澜的对她道:“太后刚刚是不是来看我了?” 阮流君一愣,“刚刚?”她观察着陆楚楚的神色。 陆楚楚摸了摸手边的床榻道:“就刚刚,我睡着那会儿,太后是来瞧我了吧?就坐在这里和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阮流君看了看她手指摸过的榻边,陆楚楚……是在做梦吧?刚刚梦到太后来看她了?太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来看她呢。 她却自顾自的道:“太后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说些我和音音小时候的事。”她难得神色缓和下来,“她老人家说第一次见我时我又瘦又矮可怜见的,音音又还不懂事哭着喊着要找母亲,我搂着音音胆怯的看着她,她一时心软就将我们留在了身边教养。”她摇头笑了笑,“谁想到音音是个淘气的,小时候没少让她老人家操心,本来以为我是个听话的,谁知道……”她看阮流君,难得的想说话,跟她说:“许姑娘大概不知道当初入宫太后是不同意的,她说她舍不得我进宫……那时候我不懂事,不明白她老人家的苦心,为了和闻人大哥在一起哭了好几次,最后和闻人大哥一起跪在她跟前求她成全,她那时大概生了气吧,从我入宫后就没有回来瞧过我了。” 原来是这样的?她听人说起过太后从前住在静云庵几乎不回京来,原来是因为当初她并不同意陆楚楚进宫? 陆楚楚今日气色不错,精神也不错,竟又多说了几句,问道:“太后的身子好了吗?方才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比先前瘦了。”她叹了一口气,“是不是我让太后伤心了?我没有保护好她的重孙儿,她……很伤心吧?” 阮流君握了握她的手顺着她的话安慰道:“太后不是为了小皇子没保住伤心,是为了娘娘您,她心疼娘娘,替您难过,她十分十分的担心您,希望您快些好起来,不要让她老人家担心。” 陆楚楚抬眼看着她,竟然难得的松开眉头清淡的笑了一下,“许姑娘是个好人,音音能和你成为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阮流君对她笑笑道:“楚音和娘娘也都是好人,你们将来必定会有福报的。” “福报……”陆楚楚扭头看着空落落的窗棂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早就没有福报了……我在当初为了和闻人大哥在一起就将这辈子的福气都抵给了菩萨,我许过愿,只要我可以和闻人大哥在一起,我愿意抵上一辈子的福气,我那时以为……能和闻人大哥在一起就是我一辈子的福气,别的不要也罢……”她轻轻抬起手指看着道:“我第一日入宫时开心极了,这辈子再没有那般的开心过,我将自己的手放在闻人大哥的手里,跟他说,‘从今以后我将自己交给你,还望闻人大哥万般轸恤。” 万般轸恤…… 阮流君伸手握住她温温的手指看着她,她灰暗的眼底似乎有眼泪,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她似乎是在讲给阮流君听,似乎又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这两日经常在想,是不是我太贪心了……菩萨将我的孩子收回去了?”她动了动嘴角,也不知是想哭想笑,愣愣的道:“毕竟我已经得到了我曾经祈求的,不该太贪心。” 那样多的话堵在阮流君的嘴边心口,她多想告诉陆楚楚什么菩萨恩赐,什么万般轸恤,什么太贪心……这根本就是她的闻人大哥一手策划的局,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陆楚楚,可为什么所有的苦果罪过都要她一人承担?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她会害死陆楚楚,害死自己,就像她无力杀了圣上为国公府和父亲报仇一般,她的仇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神明一般的存在,她拿什么来报仇? 况且……那是陆楚楚这辈子付出了所有得来的爱人,若是让她知道她最爱的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她要如何活下去…… 她想起来陆楚音和太子,她突然觉得被这样的君主看上或许不是福气,是劫难。 阮流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那些口是心非的安慰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是听她说着。 陆楚楚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有精神与她说了好些小时候的事,说楚音如何淘气,说闻人安第一次夸她裙子好看,夸她已亭亭玉立…… 那样的君王像兄长一般的关爱着她,她如何能不着迷。 她说着说着又睡着了。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