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月:“好多花,你喜欢,我也喜欢。” 说多了,还是如往常般说不好,张嘴就是啾啾地喊。 苍玦头疼,心想等自己修为恢复了,他要立刻离开这处聒噪地。眼下,他忍不住道:“如何不叫阿啾?” “阿啾?” “嗯。” 南栖虽说话不流利,脑子却不是傻的。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苍玦是在嘲讽他说话都说不好,只会啾啾地喊,让他改名叫阿啾算了。 本是该恼的,可南栖觉得阿啾这个名字好听,便大方地不恼了。 “好听!”南栖笑道,拿起小鱼干就往苍玦嘴里头塞。 苍玦毕竟还是泥鳅身,躲避不及,嘴里便含着了一条小鱼干。他面色沉沉,即刻将小鱼干吐了出来,却因化身的泥鳅细小,面部表情令人看不清,南栖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生气了。 苍玦冷声道:“你既有人形,便该知‘一日三餐,饭后不食’的道理。” 说完,又觉得南栖听不懂,自己是白费口舌。 但他骤然抬眼,却见南栖早已蹲在水沟前,抿着嘴角乖巧地点头,额前的碎发轻飘飘的:“多说说。” “……” “我想和你说话……你……你多说说。” “……” “我渡灵气……救你,你要报恩的,多说说话……就好。” 苍玦哼笑,方才还想着这麻雀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现下居然说起报恩二字来,自己可真真是小瞧了他。 然而苍玦抵不过南栖的纠缠,每日都会陪他说上几句话,大多是在劝阻南栖,不要在饭后给自己强行塞小鱼干了。 山洞里好端端的一篓子小鱼干,在南栖的折腾下,不过几日,全散尽了。 小鱼干吃完了,南栖便要辛苦一番,早起摸黑地去溪沟里捉鱼。 他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舍不得和泥鳅分开太久,就聪明地将几片粽叶卷起来,扎成一只小兜,盛满了水,把泥鳅放在里边儿随身带着走。 摘果子带着,折花枝也带着,捉小鱼更是要带着。 苍玦并不想去。 南栖非要他去。 去就算了,还抓了小鱼便给他喂。 苍玦又不是真的泥鳅,不喜吃生腥味的小鱼。他在粽叶兜里来来回回地闪躲,最后耐不住地愤声喊道:“住手!” 南栖抹了抹额角的汗,湿淋淋的手凉凉的。他听得苍玦的呵斥,不仅不害怕,反而得意道:“喂你小鱼,你,便说话了。” 苍玦黑着脸,不作言语。 “泥鳅,你没有名字吗?”南栖将小鱼放到一个竹篓里,赤着脚踩在石子上。许是硌疼了脚心,他坐到溪边,双手捂着脚揉捏。两道浅浅的眉拧在一起,挤弄出一个“川”字来。 苍玦不理睬他。 南栖习以为常,转眼又去翻石头,翻出好些只小螃蟹来,统统丢进了竹篓里。他的生活简单,纯粹到每日唯有这几件事可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寂如天上静止的一枚云。 岁月悠悠,南栖已是这样过了三百多年,他是非常渴望有人同他说说话的。 可说来也怪,这偌大的长沂峰中,除了几只不太会讲话的小人参精,便只有南栖一只小妖怪。 长沂峰山好水好,最宜修炼,怎谁人都没有。 莫不是有人搭建了屏障在此护着?可若是有屏障在此,苍玦必然也是进不来的。 难不成真是这小麻雀命好,独自一人占了长沂峰? 带着满腔疑惑,苍玦耳边忽然落下一句:“你真丑。” 唐突至极的三个字,令苍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只因苍玦的生母是世间罕见的黑龙,化作人身容颜倾城。作为她独子的苍玦承了母妃的血脉,自然是从小生得俊逸如玉,翩若彰彰玉色。在面貌上,他从来都只有被夸的份儿。今日不巧,倒被一只身份低下的麻雀精评点了。 苍玦还未出声,便听南栖继而一句:“我也丑。” 音色清亮,带着几分暖意与欢快,像是他们身边潺潺流过的溪水。 南栖的笑意里攒了日头的光:“所以我们一起过。” 一同相依为命? 苍玦皱眉,心想这只麻雀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些,但也可怜他孤孤单单一人。 现下自以为运道好,捡着了一条同他一样可怜的小泥鳅,便规划起后头的日子来,却不知苍玦根本不是什么小泥鳅。 他是真龙,天界的上仙。 是与南栖隔着三道六途,翻山越岭千百座都搭不上一抹衣角的身份。 第四章 人间-叁 “春日……有桃花,花开满枝头。” “……” “好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