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来:“我就知道,大师会来救我的。” 单超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一暖,温和道:“殿下,服药吧。” 太子点点头说:“嗯,我信你——吾之性命,托付于卿了。”紧接着接过瓷杯将雪莲花水一饮而尽! 所有人瞬间屏住气,只见太子松手,瓷杯无声落在床榻上。 紧接着太子青灰的面颊奇异转白,继而泛红,双眼之下浓黑淡去,哇地喷出一口浓稠黑血。宫人仓惶疾步上前,一句撕心裂肺的殿下还未出口,只见太子眼底亮起重获新生般清澈的光。 谢云手指往太子腕脉一搭,起身扬声吩咐殿外: “来人,起钟晓谕三宫——” “东宫太子病愈,国本无恙了!” 麟德二年,皇后进药治愈太子,震惊朝野的东宫投毒案就此了结。 洪钟撼动崇仁殿,继而远去,越过九门,响彻远处连绵峻丽的大明宫。 三声钟响,迤逦不绝,在长安上空的万里苍穹中久久回荡。 是夜,皇帝驾临崇仁殿探视太子,龙心大悦,命摆宴清宁宫以作庆贺。 清宁宫内火树银花、飞觥走斝,舞女桃红织金的裙裾在流光中飞舞,乐师靡靡霏霏的丝竹在锦堂中飘荡。帝后双双居于首席,舞场外皇亲国戚与得宠妃嫔环绕而坐,再靠外接近堂下的位置便是济济一堂的宫中宠臣;锦堂南侧还摆了道镂花大理石屏风,隔出一块较为僻静的空间,里面陈设一桌小席,只相对坐了两个人。 ——谢云和单超。 谢云似乎颇有兴致,每样菜肴上来都先略尝了一筷子,再要自斟自饮时,却被单超抬手按住了:“你受伤了,不宜饮酒。” 谢云额角那块瓷片擦伤早已被上了药,绷带隐在头发里,仔细看似乎还有血迹隐约透出——单超下意识想伸手去摸,待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就顿住了,手在空中生硬地转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撞的。清宁宫里走路没仔细看,当着皇后的面撞上了门框。” 单超问:“是为保住我的命而撞的吗?” “……”谢云放下酒杯,唇角一勾问:“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而愚蠢的想法,你那条小命关我何事?” 他懒洋洋的声音刻意拖长,听起来充满了讽刺,然而单超注视他的目光却平稳不为所动:“因为皇后想让我死。” 从这桌小小的席面向外望去,透过镂空屏风,可以将筵席上的众生百态都一览无余;但外面的人却只能隐约看见里面两人对酌,看不清具体情态,只当是轮班侍卫在堂下歇脚罢了。 谢云的目光从外面收回来,漫不经心道:“你知道皇后为何要除掉太子?” 单超犹疑片刻,道:“因为……泰山封禅?” 谢云笑了起来。 “圣上决定启程泰山封禅,按规矩是皇帝主献、宰相亚献,然而今年皇后提出由自己代替宰相登坛亚献,并与圣上一同昭告天下,并称‘二圣’,回京后正式开始同朝称制。” “这个提议圣上并未直接否决,然而却遭到了东宫党的激烈反对,原因很简单:牝鸡司晨,旷古难闻。当今圣上身体羸弱且难以视物,皇后却素来健壮。若当真开始临朝听政了,日后皇帝大行,你说皇后还会不会顺顺当当把大权交还给太子?” “因此皇后做出了釜底抽薪的决定,与其任由东宫党坐大,不如直接换一位东宫——所以才有了慈恩寺那碗下了猛毒的酸果汤。而刘阁老作茧自缚,皇后将计就计,太子那条命原本是拿定了;这天衣无缝的一切只毁在了一个人手上,就是你。” 谢云抬手隔空对单超一点,嘲讽道:“你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搅局的……棒槌。” 单超被点得向后一避。 这原本是个充满了恶意的动作,但不知为何,谢云若笑非笑的双眼在灯火下如同明珠般熠熠生光,淡红色的薄唇因为刚才喝了茶的缘故,显得非常润泽柔软,明明满是讥讽,那神情却让人看了心里一荡。 单超仓促移开视线,“……那现在呢?”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