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愕然道:“你从哪得来的弓马?” 贺兰敏之说:“并不是臣的东西,臣只是借花献佛。搜罗好弓宝马托我献上的,其实是臣的一个旧识。” 说着他作了个揖,微笑道:“乃是江湖人称神鬼门的当家掌门,尹开阳。” 殿内突然沉寂下来,帝后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你说什么,暗门?”皇帝口气虽然意外,却明显也能听出来愉悦,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暗门如今也会献东西了?” 皇帝的反应不出武后意料,不出谢云意料,当然也不出贺兰敏之意料。 甚至说,不出那远在天边的尹开阳意料。 贺兰敏之格外恭敬地拜了拜,笑容叫一个真挚: “圣上封禅泰山,此事古今罕见,堪称纂三统之重光,应千灵之累圣。暗门曾侍奉圣上多年,虽然现今不在朝堂,但仍心系圣上安危,很愿意俯首称臣。” “因此暗门在前往泰山的途中机缘巧合得了宝马良弓,便说:就算他此刻不在圣上身边,但若是将宝物赠送给能够代他护驾的勇士,那么他的一片忠君之心也就算到了;请圣上明察!” 皇帝心里的愉悦,此刻才真真切切从眼底里透了出来。 ——要是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皇帝如此龙心大悦的话,也只有暗门的重新归顺,能稍微和封禅泰山相比了。 “难得,难得!”皇帝抚掌大笑,在那笑声中武后的表情终于一寸寸沉了下去:“既然尹掌门如此诚心,朕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单禁卫、宇文将军,你二人就比试骑射吧,一旦分出胜负,朕便做主将那千里马和千石弓赐予他了!” “宇文虎骑射军中第一。”谢云面无表情道,“三军年年大比,他年年头筹,贺兰家那草包就是来搅局的。” 暗门献上来的马确实神骏,弓也确实力当千钧,不过皇家内库里好马好弓箭如山如海,也并不能说眼前这份贡礼就举世无双。 然而来自暗门的那份奉承却实实在在是举世无双的,皇帝拉着武后硬是观赏了半个时辰,内臣们称赞的话足足说了一箩筐。 单超深深凝视着谢云,问:“你觉得我会输给他?” “……”谢云恍惚又产生了那种被雄孔雀一边拼命开屏一边挤在眼前的错觉。 他下意识一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单超的问题,说:“贺兰敏之可能会在马匹上动手脚让你输,要小心。” 那围栏中马匹一声长嘶,单超不由看了眼,突然狐疑涌上心头:“暗门掌门尹开阳……此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跟贺兰敏之联手摆禁军这么一道?” 谢云抬手揉按额角,眼底突然又浮现出了那种非常古怪的神情——硬要仔细形容的话,仿佛类似于嫌恶、反感,又偏偏因为顾忌着什么而难以启齿。 “尹开阳还不至于把贺兰家那俩……看在眼里。” 谢云停了停,单超相信此刻他省略掉了一连串脏话,但接着开口时谢云已恢复了波澜不惊:“只是某些不入流的手段防不胜防,要小心。” 濮阳行宫规格不算大,跑马场跟皇家猎场不可同日而语,弓马比试中射雕及围猎两项是不可能举行的。因为此事纯粹是圣上心血来潮,先前并没有任何准备,所以武后只命人在离跑道百步远的地方放置了十个箭靶,以射中靶心最多、先到终点者为胜。 谢云令人牵来自己的白马,翻身坐上马背,来到跑道外,突然只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问:“——谢统领对一场小小比试的胜负都这么上心,要驾马一路随行么?” 贺兰敏之站在马侧,顺手摸了摸白马的脖颈。大白颇通人性,大概也不太喜欢这满面嘲讽的公子哥儿,当即喷了个响鼻,扭过头去。 谢云隔空向贺兰敏之的手腕指了指,肌肤并未触及,但贺兰敏之只觉一道气劲当空而来,腕骨当即酸麻,“啊!”地一声整条胳膊就垂了下去。 “姓谢的你!——” “该说话说话,”谢云嘲道,“别动手动脚。”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