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林军贴身保护, 令他一步路都不能多走;令他不由意兴阑珊,大有窒息之感。 因此来到牡丹遍地的奢华行宫,顿觉耳目一新, 甚至连断断续续整个冬天的咳血之症都减轻了许多。 圣上见之颇为欣喜,当夜在麟趾宫摆下夜宴,君臣同乐,其乐融融。 然而群臣不是傻子,对圣上为何如此喜庆都心知肚明——太子身体一好,就能禅位了。 当今皇帝不能说不是仁爱之君,但未免太仁爱了些。早年靠皇后的辅助清了关陇旧族,后来朝政就渐渐为皇后把持,再拿不回来了;后来长期居留洛阳,又令太子监国,太子体弱多病俗事不理,朝中一应大小事务就落到了戴至德、张文瓘等东宫党重臣手上。 因此但凡政事,无一不是皇后、太子、宰相等各方面势力来回纠缠,效率奇慢无比,甚至往往做出南辕北辙的决策。 对此皇帝头痛不已,有心想要收拾朝堂,但头疾、目疾日益严重,最终只得放弃,满心等着太子身体一好就禅位,做个清贵悠闲的太上皇。 太子将酒盏往桌案上一放,道:“赏!” 单超忍不住拍了拍太子的肩:“殿下少喝点吧。” 太子其实没喝太多,但酒不醉人人自醉,此刻已经满脸酡红,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又转头问内臣:“那弹琵琶的女子是什么人?” 筵席上的歌姬舞女都是洛阳当地官府富户进献上来的,琵琶女一身素衣,面带轻纱,眼中似有无尽的温柔。太子已经令人打赏了她两次,单超却实在没听出那琵琶弹得如何高妙,只觉还不如谢云当年在大漠卷起叶子来吹的小调。 琵琶女美目流转,见人将太子的赏赐端上来,竟然看都不看,也完全不起身谢恩。 单超终于发现太子为何借酒浇愁了——她那眉眼五官,竟颇似杨妙容! 单超心里一个咯噔,转头看向谢云。 只见不远处筵席上,谢云宽衣广袖,用一根纯银筷有节奏地轻轻敲打桌沿,似乎正微闭双目轻声合歌。这场景在觥筹交错的宫宴上恰如画出的一般,紧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瞪视,偏头向单超望来。 “……”两人对视片刻,谢云嘴角浮起挑衅的笑意,摘下手上一只红玉髓戒递给身侧内侍,吩咐了句什么。 单超心里忽然浮起一阵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然片刻后,内侍匆匆上前,将放着红玉戒的绒布托盘赠给了那个琵琶女! “统领这是……”锦心在身后不安道。 谢云微笑着呷了口酒:“锦心。” “是。” “若你还在街头卖艺,遇见太子与我一同打赏,你更愿意谢谁?” 锦心遥望不远处身形瘦弱、满面醉意的太子,失笑道:“都说天下男子贪好美色,谁知世间最爱美色的其实是女子?统领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谢云道:“那就对了。” 只见内侍对琵琶女耳语两句,那女子手指倏而停住,美目向谢云看来,继而起身盈盈一福,竟然隔着半座大殿深施了一礼! 谢云微笑颔首,极有风度,竟全然无视了周遭神情各异的眼光。 单超呼吸微沉,一言不发偏过了脸。 然而太子却没法忍谢云这明目张胆的刻意挑衅——太子原本就有些醉了,眼下更是新仇旧恨一齐翻涌,只是碍于大殿上头的帝后二人无法翻脸,只得“砰!”地一声摔了筷子,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筵席。 单超喝道:“殿下!” “无……无妨,”太子紧咬着牙,勉强道:“我回寝殿醒醒酒,稍后就来。” 太子怎么如此按捺不住?单超心底瞬间升起无奈。眼下情势非常敏感,他正迟疑着要不要追上去贴身跟着太子,动作又忽然顿住了。 只见此时殿内歌舞暂停,新一轮舞姬身着绯衣蹁跹而至,琵琶女则和她的姐妹们一起向帝后拜谢,躬身退出了殿堂。 谢云向单超投来似乎不经意又极有深意的一瞥,竟然也起身离座,向大殿另一侧的出口走去! 单超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立刻回头令羽林军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