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笑,“那你岂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娇妻美妾,齐人之福,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我缩在被子里,他隔着被子抱我,“你会不会怪我,怪我非要娶了你?” 我点头,“会呀,我又不想嫁给你。” 他吻我的额头,“嫁给我你不亏,我要是死了,你就带着我的财产改嫁。嗯?” 我拉他的手,“苏幕,我......” 他抚我头发,“我们这处的女子可以随意改嫁,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俏郎君,我替你把他绑了来。” 我摇摇头。 他笑,“你看,你还是舍不得我死。” 我不知他为何将生生死死挂在嘴边,我握着他的手,“我爹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的话你不听,他的话你要听吧?” 今日城中喧闹,皇帝陛下要亲自出城迎接来自大殷帝国的新娘,西海城里,一片欢歌笑语,热闹沸腾之盛像。 阿雪替我化了妆,又寻来许多锦绣斑斓的衣裳,我大抵能明白她的意思,晚上宫中夜宴,我与苏幕要一同出席,不能蓬头垢面,失了规矩。她年纪虽大,一双手倒是灵巧,她给我梳了个弯月髻,又替我绕上宝石流苏,再斜着插了一支红蓝宝石簪,我朝镜子里看,依稀又看出我少女时的光彩来。 其实我年纪不算大,我记得我过了十八岁的生辰还没多久,可就在这短短几个月里,我失了一个孩子,又已经嫁了人,成了人妇。我不知如果我爹还在,他会如何看我,我想他恐怕会如市井中升斗小民一样,拿了扫帚要撵我出街,或许和我断绝关系,再也不见。 初初听闻李绛要嫁过来和亲的时候,我心里很有些讶异,我觉得她年纪还小,怎么能承担和亲这么重要的任务,若是搞砸了,岂不是她要吃亏。现在一想,她过来好歹是个皇妃,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自然有人要为她讨回公道。哪里又像我,我爹死后,连个愿意替我拿回公道的人都没有了。 罢了,又想得远了,阿雪替我上了桃花妆,妆面点得人肤若凝脂,她还给我勾了一个挑眉,这眉毛也与我大殷当下的眉毛不同,倒是有几分像唐代仕女画中的神韵。我在镜前坐着,任阿雪摆弄,再睁开眼睛,面前的人已经换成了苏幕。他捏着眉黛,我笑,“你也会画眉?” 我朝镜子里面看,两条眉毛粗的像是挂着两抹胡须,我拍他的手,“你给你自己画,不要磕碜我。” 他倒是好笑,“你应该感谢我纡尊降贵替你润色,瞧你这样子,人家还以为我府中没有东西给你吃。” 我如今穿这些宽袍大袖已经不好看,当初青春年少,就是穿个暗淡无光的布料也是有三分颜色的,自打我爹入狱,我竟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后来又落了胎,这一个多月也没养回来,只是日渐消瘦了。苏幕并不喜欢我瘦弱的样子,他时常拿了兵器给我,想我变得如过去一般,可我不管是挥矛还是舞刀,都坚持不了几刻。 他说:“你要是还想再生个孩子,就要赶快好起来。” 对于那个孩子,我很遗憾,我本以为我能带着他,抚养他长大。可是,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好,或许真的如苏幕所说,那孩子是不该有的。 外头入了夜色,挨家挨户都灯火通明,今日西海皇宫用最盛大的宴会迎接来自相邻王朝的公主,我与苏幕在皇宫外头,站着迎接公主的轿撵。李绛穿着火红的嫁衣,她身形娇小,步履缓慢,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我盯着她的背影,觉得陌生得很。 李绛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年纪小,性子跳脱,走路很是轻快,面前的女子金步摇遮面,根本瞧不清长相,走起路来脚步细碎沉重,哪里是李绛的步伐。项的帝王就在宫门外的高阶上,他面上有规制的笑容,他伸出一只手,准备迎接大殷帝国新来的皇妃。 李绛已经迈上步向高处的台阶,她伸出手,旁边有宫人搀扶,我拉苏幕,“她不是李绛。”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