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高广斌一家子,从镇上坐车到了县城,又从县城坐车去了市里,再由市里坐火车去了首都。 他们是坐硬座去的,没舍得买卧铺票。 这年头,大家都没钱,很少有人舍得花自己的钱买卧铺票,除非是公家出差,可以报销。 硬座可不像卧铺那么舒服。 卧铺是一张票一张床,车厢里松松宽宽的,一点都不挤。 硬座就不同了,一车厢的人,人挨人,人挤人,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连个转身的空隙都没有。 一家子挤上了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了个座。 高广斌就让韩明翠坐了,让她抱着两个小宝,他领着几个闺女在旁边站着。站得实在太累的时候,就跟韩明翠互相换一下,坐下歇会儿缓缓腿脚,饿的时候,就吃从自家带来的干粮,喝在火车上接的开水。 不过,为了尽量少上厕所,几口人都尽量不吃不喝。硬生生地在这充满体臭味和烟草味的车厢里站了一天一夜…… 这一路,把两个小宝的和小梅子憋屈得直哭。好在高广斌和韩明翠都是有耐心的人,孩子哭了也不烦,而是耐心地哄他们。 “别哭,好孩子,乖,再忍忍,等到了首都,爹娘领你们去看天安门去。” 或者说:“别哭,听话,等到了首都,爹娘领你们去吃好吃的去……” 靠着这些美好的承诺,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火车终于到站了。 高广斌和韩明翠俩一人抱个孩子,每人身上背了个大兜子。 妞妞领着小梅子,小影和小丽俩手拉着手。 姐妹三个每人的身上,也背着个大大的兜子。兜里装着他们几个穿的换洗衣服,以及爹娘给小姨准备的干菜,豆包和年糕…… 一家人大包小裹地下了火车,跟逃荒的似的。 下车后,他们茫然地站在车站外,一个个的都有点懵圈了。 首都的车站可真大呀,大得都让他们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这么大的地方,可让他们上哪儿去找韩明秀去啊? “翠儿啊,秀儿说没说来接咱们呀?”高广斌强作镇定地问了一声。 韩明翠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说来了,可我怕耽误她上课,没……让她来。” 早知道首都车站这么大,人这么多,还不如让她来了呢。这句话,韩明翠是在心里说的。 高广斌一听媳妇这么说,心里好生懊恼。可又舍不得责备媳妇,只好硬撑着说:“那你们娘几个先在这儿站着别动,我去打听打听去。” 韩明翠赶紧把孩子们都召集到自己的身边,等着高广斌去打听道。 他们这伙人里,怂的怂,小的小,也就高广斌能出去办点儿事儿吧。 于是,高广斌抱着老小,顺着下车时出站的路,找到了正在出站口检票的检票员,凑过去陪着笑道:“同志啊,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没等说完呢,检票员就一个眼刀杀过来,尖着嗓子说:“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打听啥不会去找别人啊,非要找我这忙着的打听?” 高广斌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讪讪地闭了嘴,抱着孩子又上别处去打听了。 这个年代的服务行业还不像后世那样周到,这会儿可没有“顾客是上帝”那一说。这年代,服务行业里的这位人都是端公家铁饭碗的,人家才是上帝呢,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在这些认得眼里就是一帮土鳖,他们想怼谁就怼谁,还不用担心被上司找。 要是有不长眼的群众跟他们发生冲突,上头也肯定会袒护他们,把那不长眼的土鳖给收拾老实了! 高广斌又打听了两个人,那两个也都牛b哄哄,根本不搭理高广斌。后来,还是一个扫地的老头看高广斌着急,好心的告诉了他道儿…… 再说韩明翠那边,高广斌刚离开不大会儿,韩明秀就过来接他们了。 “唉哟,我来晚了,你们等急了吧?”韩明秀呼哧带喘地说道。 她明明掐好时间的,可是刚才在半道上她的自行车车带不知咋整的冒气了,她赶紧找个修自行车的地方把车子放在那儿修,自己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所以就迟到了。 韩明翠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