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她好像还没有见过这般犀利如刀的三娘子,即便是以前她拿出了手段来对付自己又或者是宋姨娘,也都不曾如眼下这般脱胎换骨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恍惚间,单妈妈好像在三娘子的身上看到了一点点当年老夫人刚刚执权的样子。 “严苛之道本非我意,我虽从未打理过一个府宅,可不管是以前做姑娘还是现在为人妇,一个屋子一个院子的人我也还是管过的。我知道若我宽厚待人,你们能舒坦些,我也能博个好名声,可是若要我宽厚,那必定是在你们自律克己的前提下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底下的人全都没了规矩,丢的是我的脸面,是侯爷的脸面,是整个靖安侯府的脸面,。” 话说至此,三娘子看到的是一张张诚惶诚恐的脸,连子佩子衿这几个打小就跟着自己的丫鬟的眼中都透出了隐隐的焦虑和不安,三娘子知道,她这打头阵的震慑,应该是起了一点效果了。 所以接下来她便是话锋一转,放缓了语调,“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大家与我能携手相度,那将来我便能给你们更加体面的身份,若你们当中有谁是想明哲保身怕赌错主子的,那现在也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我可以不收一分银子就将卖身契还于你。可从此以后你便于侯府再无瓜葛了。” “夫人,奴婢甘愿为夫人赴汤蹈火!”三娘子话音刚落,子佩已稳稳的跪下了身,目光坚定,声音沉实。 她这一跪,一众人便跟着陆陆续续的跪了下来,口中振振有词,那场面,搁在这不大的堂屋里头,也算是颇为壮观的。 三娘子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好!我且先不论你们的能力与否。只看你们这一片与我互相扶持的主仆情义,他日若侯府能平息归宁,我必定一个一个论功行赏。可是若让我发现你们当中有谁心术不正,想借乱生事趁火打劫的,那不用我来查办,官府自然也会给我这个靖安侯夫人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的。” 惩办刁奴自然也是官府之责,可是一般宦官人家为了颜面,很少有把下人仆役送去官府查办的,所以三娘子既然开了这样的口,便就说明她已有了破釜沉舟之心。 没错,眼下这乱糟糟的场面是肯定要管的。可三娘子以为,她最先要管住的却不是几个带头闹事的妈妈和媳妇子,也不是明着和她开战对垒的老夫人,而是桃花坞里这明暗不分的十几颗心。 只有她先把屋子里的人管住了,这些人才能一心一意的替她去办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她与老夫人抗衡,输就输在人不多经验不足说话做事没分量,所以能抓住的人心,三娘子一个都不想放过。 好在眼前这跪了一地的人,此时此刻的神色都是真情实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三娘子虽还不太敢去深究每个人真正的心思,但是至少面儿上,她是满意的。 “子佩,明儿一早我让余管事安排个护卫送你回一趟邵阳。”见众人无异,三娘子便开口吩咐了起来。 子佩一愣,“夫人让我回去做什么?” “去把如画接回来。”三娘子点到为止,并没有就此多说什么,随即又吩咐道,“瞿妈妈最近就费神些,你带着知音,帮我打点好桃花坞的事儿,每天晚上都来和我汇报一下,大家这一整日在桃花坞都做了什么,可有擅自出过院子,可有不遵守院制的,当值的可有仔细办事。” 三娘子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些话都吩咐下去,就是想给大家一个公平的对待,让大家知道她是一视同仁的。 见瞿妈妈和知音领命点头,三娘子又看向了单妈妈道,“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当时我初来乍到,前后也是妈妈妥善安排引导的。这一次,也要妈妈多费心了。” “夫人请吩咐。”经过这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单妈妈其实对三娘子是信服的。她知道,这个看着年少不经事的夫人,其实是个既有傲骨又懂周全的人精,更重要的是,她很得陆承廷的欢喜。 这就是单妈妈最开始对三娘子刮目相看的主要原因,毕竟这是伺候了陆承廷十几年的单妈妈第一次看到自己从小带大的爷会出面替妻子说话和揽事的。 即便是小夫妻俩那几天闹了那么大的别扭,单妈妈也知道,是陆承廷先出言讨的好、服的软,这个实情。别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单妈妈却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心境。 正走神想着,单妈妈忽觉耳边一响,只听三娘子缓缓说道,“明天一早,劳烦妈妈把厨房采办、仆役分调的管事妈妈和媳妇子带来桃花坞。” “所有吗?”单妈妈有些吃惊。 三娘子点点头,“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