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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经过的行人都被圈禁在酒楼的大堂里,惊叫声、推搡声、叫骂声,当然还有哭声交杂在一起,如一只饿狼闯进鸡窝里撒野,乱成一片。

    白面无须的男子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他身形瘦小,脸色偏黄,好像有什么不足之症,可是只是一抬手,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安静,这么大热天的,再乱吵吵,就成了一锅粥了。”

    此话一出,大堂一大半人都闭嘴了,阿福担心姚妙仪混乱中被浪荡子沾了便宜,将她护在一个青花大花瓶的后面,自己拿着马鞭守在前面。

    行踪走漏,定是出了内鬼!方才接头的人跳楼自尽,就是为了提醒我!姚妙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坐在首座上的男子,这种相貌,再加上略显尖利的嗓音,此人应该是宫里头的太监宦官。

    一个穿着湖缎的纨绔子挥着洒金的倭扇,不服气的叫道:“大爷我是来吃饭的,魔教叛党和我无关。苏州府同知是我们家亲戚,识相的就赶紧——啊!”

    洒金倭扇落地,同时滚落在地的还有一只断手!

    纨绔子尖叫片刻疼晕过去,大堂立刻寂静起来了,落针可闻。

    姚妙仪站在一人高的大花瓶后面,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手握一柄锋利的长刀,轻轻一震,上面的残血就凝成血珠,抖在青砖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刀剑入鞘,语气依旧平缓:

    “今日我们设伏捉拿魔教叛党,可惜鱼没上钩,鱼饵却先脱了钩。不过我相信,我们要的大鱼就藏在你们中间,否则鱼饵不会拼死挣脱鱼钩,跳楼示警。”

    男子的目光在颤若寒蝉的人群中扫视一圈,“只要你们要配合我们找到大鱼,就能不伤一根毫毛的回家。明白了吗?”

    众人都不敢出声,只是拼命的点头。便衣武士们将人群分为男女,逐一审问排查。在饕餮楼吃饭的大多是男子,女性只有七人,由两个中年女子搜身。

    两人相貌敦厚端庄,眉毛都修的极细,脸上微施脂粉,而且散发的香气是一致的,进贡的宫粉就是这个味道,再看看其举止,姚妙仪初步判断这两人是宫里的女官。

    七个女性嫌疑人,年纪最大是六十四的吴婆子,她时常提着一篮子栀子花叫卖,最小的是个只有九个月大的女婴,正在母亲怀里吃奶。

    这老一小都不可能是什么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教叛党,但是也没逃过搜身,连女婴的襁褓都用剪子剪开了,检查里面的夹层。

    人数少,很快就轮到了姚妙仪。问了姓名住址等来历,查明是本地人,而且有街坊邻居、跑堂掌柜等人作证,中年女子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衣服脱掉,发簪和发带都解开。”

    姚妙仪故作羞怯的说道:“我……可不可以——”她向来小心谨慎,并没在身上藏关键的物件,不过是为了符合市井女子慌张的性格罢了。

    中年女子打断道:“再啰嗦,就送到监牢里复审,到时候狱卒可没有我这么客气了。”

    姚妙仪解开了腋下的衣带,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即是那个太监的声音,“把姚妙仪放出来。”

    中年女子好像很不高兴,细细的眉毛都扭曲了。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放了姚妙仪。

    姚妙仪是由太监亲自领出去的,酒楼后门处,一个光头和尚,和一个青年男子笑着看着她。

    “义父!二哥!”

    姚妙仪狂喜万分,正是收养她的道衍和尚和义兄姚继同。姚继同一直跟随道衍云游四海,她和这两人差不多两年没见面了。

    道衍和尚双手合十,对太监表达谢意,“多谢黄公公相助,给老衲薄面。”

    黄太监笑道:“上月皇上在蒋山开论道会,道衍禅师儒释道三教皆通,学识渊博,一鸣惊人,深受皇上喜爱,特招了你去天界寺编修《元史》,京城谁人不知道衍禅师之名呢。”

    又佯装给姚妙仪道歉,“今日惊扰了姚姑娘,还请见谅。”

    前倨后恭,脸变得飞快。那里想象他刚才砍断人手,恐吓众人的狠戾呢。

    姚妙仪那里敢受黄太监的礼?赶紧侧身避开了,说道:“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黄公公开恩,小女子感激不尽。要怪就怪魔教叛党,到处作乱,为祸人间,殃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一阵道谢后,姚妙仪跟着义父义兄回家了。

    方才搜身的中年女子看着三人的背景消失在巷尾,冷哼道:“黄俨,我们出宫是奉命捉拿魔教叛党的,你却拿着手中权力当顺水人情。”

    “皇上以前当过和尚,至今都信仰佛教,对这些高僧信任尊敬,巴结他们,比讨好那些酸腐读书人容易多了。”黄俨讥诮的看着中年女子,追问道:“李姑姑,我问你,是捉拿叛党的人升的快、还是拉关系走人情升的快?洪武帝坐稳了江山,魔教早就大势已去了,能起什么大风浪?别说是魔教了,就提以前的明教,又有几人信服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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