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仪跟着小旗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抱起全鱼宴上尚未开封的酒坛,在泥封处闻了闻,说道:“是二十年绍兴花雕,我能拿回去吧?” 小旗十分警觉,他低声道:“得罪了,标下要先检查一下。” 小旗打开酒坛,先倒了一杯酒自己尝了尝,确定没问题了,将美酒倒入一个酒葫芦里递给徐妙仪,“酒可以带走,酒坛留下。” 在毛骧严苛的管教下,锦衣卫比以前亲兵都尉府厉害多了,真的不放过任何细节,徐妙仪拿起酒葫芦,说道:“你们毛大人是个有本事的,凭他的能力,即使不用我合作,也迟早会挖出黄俨。” 徐妙仪骑着马,抱着酒葫芦且饮且行,两队锦衣卫簇拥着保护她,外头已经刮起了北风,初冬的夜晚寒冷刺骨,一粒冰冷落在了徐妙仪的额头上,她向前看去,前面带路的小旗提着气死风灯笼,碎屑般轻飘飘的东西围着灯笼飞舞,如飞蛾扑火似的,在透亮的琉璃灯罩上留下斑斑点点的阴影印记,这是今冬第一场雪。 徐妙仪灌了一口酒,二十年的花雕在阴凉的山洞里封坛沉酿,水分蒸发,美酒越来越香醇浓烈,一坛酒最后酿出不到半坛,比烧刀子还烈,入喉时就像点了一团火,从舌尖一直烧到了胃部,马匹的颠簸激发了酒劲,全身都在发热,才喝了五口,她就摇摇晃晃的有些醉了,看着眼前灯笼都是重影的。 众人拐到一个街口,有人已经堵在这里了,冷冷道:“你们都退下,我送徐大小姐回去。” 是燕王朱棣,徐大小姐的未婚夫呢,有他护送,定是无虞的,锦衣卫们识趣的离开。 小巷幽深,一双人骑在各自马背上相顾无言,朱棣先开口,问道:“京城突然戒严,我预感不对,赶到百草堂找你,结果……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徐妙仪说道:“如果事先告诉你,你定反对这项计划。” 朱棣又问:“你父皇要求你瞒着我吧?” 徐妙仪说道:“我很少认同皇上的想法,不过这一次我觉得他是对的。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朱棣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酒葫芦,“结果依然没能达到目的吧,否则你也不会借酒消愁。” “嗯。”徐妙仪点点头。 朱棣本想先“谴责”一下徐妙仪瞒天过海的冒险行为,可此时见她颓废失望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 “你醉了,别从马背上掉下来。”朱棣拍马过去,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的马鞍上,脱下自己的紫貂大氅披在她身上,隔绝了寒风和雪花。 徐妙仪说道:“我的酒——” “不准喝了。”朱棣果断的说道,将酒葫芦留在后面的马匹上,顺手揽过前方佳人的腰肢,“坐稳了,下雪了路滑。” 肌肤相亲的瞬间,朱棣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先是一僵,而后才像正常醉酒似的软在自己怀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朱棣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妙仪说道:“这个明日你进宫亲自问皇上吧,我不能说。” 一听此言,朱棣便没有追问,他知道徐妙仪为难,明日问父皇,父皇定也为难,不过让亲爹为难,总比让媳妇为难好…… 朱棣洞彻人心,说道:“好,我明日一早就进宫,除了询问缘由,还会求父皇尽快赐婚,等你当了燕王妃,他们就不敢拿你冒险了。” 感觉怀中人又是一僵,“这就要赐婚啊?” 朱棣缓缓驱马前进,“怎么?你不愿嫁我?” 徐妙仪似乎真醉了,背靠着朱棣宽阔的胸膛,“嗯,想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朱棣说道:“我希望你明天就是燕王妃。”他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怀中人,徐妙仪感觉身后朱棣的气息逼近,似乎要吻着她的耳垂了,她慌忙戴上和紫貂大氅连在一起的兜帽,“下雪了,真冷。” 徐妙仪从头到脚都裹在紫貂大氅里,隔绝了朱棣审视的目光,她不知该以后如何面对朱棣了。黄俨其实在最后说了两件事,第一件徐妙仪已经坦白交代给了毛骧,以阻止表哥朱守谦走向谋反的悲剧。 而第二件才是最致命的,黄俨铁定徐妙仪不会告诉任何人:“徐大小姐,你还记得八府塘湖心小筑被软禁的永安郡主吗?她不是死于产后血崩,而是皇上经历了元宵节城墙张士诚残部的刺杀后,已经不能容忍永安郡主了,决定去母留子。” “你亲自接生,永安郡主本来可以活下来。可是皇上派出去的宫廷女官调换了你开的药材,将收敛伤口的药物换成了活血通淤的,导致郡主大出血而亡。” “你当时有所怀疑,还特地去了药房查看药渣和剩下的药汁,确认就是自己开的方子,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其实那是做给你的看的,真正喂给郡主的药罐子已经被女官调换了,沉入湖底。” “那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