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那您呢?为何要效忠姐夫?” “你是想问为师为何放着御前权臣之位不要,反倒铤而走险地干起这等掉脑袋的事来?”岳廷的目光扫过去,尽是洞悉之色。 夜怀信咧嘴一笑,却没否认。 岳廷转头望向那一池绿水,半天都没有移开眼,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事实上,为师之所以会成为权臣就是因为在等王爷回来。你们知道,在没有立太子的情况下若是先帝早逝,继位的皇子必须持有遗诏方可登基,而遗诏肯定要经过中书省的,在这种情况下,楚桑淮呈现给众人看的那一张为师根本不曾见过,当时为师就明白了,摆在面前有两条路,是忍辱负重地效忠逆贼或是一身清白地去见先帝,很难做出抉择。” “后来您还是选择活下来了。”夜怀信低声道,“也幸好您活下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啊,活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了。” 岳廷悠悠长叹,想起当初自己为了取得楚桑淮的信任做了许多出格的事,如今已是覆水难收,好在王爷回来了,大业也即将告成,他这些年的背道而驰总算有了意义,将来有一日到了下面也好向先帝交代了,至于那些曾经有过的宏图大志,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完成不了了,但这两个学生还可以。 “老师,曙光已在眼前了。”裴元舒沉声道。 岳廷但笑不语。 夜怀信转移了话题:“老师,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当初您肯收我做学生是我姐夫的意思么?” “自然是的,那时寒门和世家的关系已经格外紧张,为师又心系大事,岂会专登收你入门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是王爷特地派人传信于为师,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孺子可教。” “原来如此。”夜怀信非但没有失落,还笑得挺开心。 看来那个时候姐夫对姐姐也并非完全不上心的嘛,等会儿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她肯定会很高兴。 正想着,另一件事忽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他连忙问道:“对了老师,前些天我姐姐让人送来的遗诏您可看过了?是真还是假?” 岳廷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并且极其慎重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先帝的笔迹和玉玺的盖印为师不会认错。” “那……您和王爷是否已经想好何时把遗诏公诸于世?”裴元舒迫切地问道。 “还没有,要等王爷回来再仔细商量。”说到这,岳廷低低地叹了口气,似颇为担忧,“也不知道蜀中的疫病几时才能彻底根除,即便顺利平息这件事之后对王爷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比起去靖州平叛还是危险多了。” 那时他刻意向楚桑淮献上毒计,为的就是让楚惊澜借着除掉邓天贯的功劳重回朝堂,这样才有了搅开这一潭浑水的机会。由于早就开始策划,所以从调查资料再到人员安排都在楚惊澜去靖州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危险自然大大地降低,可这次不一样,天灾降临,再大的把握都有可能会被瞬间颠覆。 夜怀信安慰道:“老师,您就放心吧,如今各地都在自发地支援蜀中,就连我大哥也派了士兵过去,协助当地守军维护治安。” 岳廷眉梢微扬,似宽心了些:“那倒不错,关中蜀中本来就是隔江相望,理应互相帮助,况且你哥哥向来治军严谨,有他帮忙,想必那些趁机作乱的贼匪都掀不起什么浪了。” 夜怀信跟着点头,刚要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扎进了耳朵里,回头望去,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正朝这边赶过来,脸色略显慌张。 “大人,不好了,谢家出事了!” 三人都噌地站了起来,岳廷率先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家本家不知怎么回事,起了好大的火,一直从坊内烧到坊外,只听见房屋倒塌的声音,却没见到有人逃出来,想必……” 夜怀信面色陡变,疾声问道:“那现在有人在救火吗?” 年轻人点头:“谢思谢大人领着手下的士兵在救火,滔王也从骁骑营调了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本来是该庆幸的事,岳廷反而脸色一滞。 不对,谢思所在的京畿大营比骁骑营还要远,怎会这么快就出现在火场?况且要救火也是京兆尹带人来,像他这样擅自调动兵马为自家所用是犯了大忌的,楚桑淮疑心这么重,谢思就不怕遭到处置? 太诡异了。 岳廷思虑片刻,猛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脑海里倏地敲响了警钟,他未有丝毫迟疑,立刻对夜怀信和裴元舒说:“你们两个马上带着遗诏出城,走得越远越好!” 两人从没听过他用如此焦急的语气说话,不由得都愣了愣,但很快就察觉到是怎么回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