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的身子是女郎特有的柔软,带着淡淡的茉莉头油的味道,她比他想得更瘦削,更温柔。 明珠显然是被吓到了,她紧张得脊背绷紧,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严鹤臣身上龙涎香味道使劲往她的鼻子里钻,她忐忑着,只觉得心跳如鼓,她的脸开始慢慢变红,越发滚烫,连耳朵都开始发热。 严鹤臣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他慢慢发现明珠的变化,她浑身绷紧,几乎难以呼吸。严鹤臣倏而一笑,他站直了身子,眼里含笑:“嗯?这么紧张?” 明珠有些羞恼:“大人这是做什么?我是个奴才不假,可也是个女子,这般被唐突了算什么?”她脸上还带着绯红,语气却灼灼地逼人,眼睛明亮得像星星。 “我不算个男人,你忘了吗?”他似乎笑了笑。 明珠依然在恼,莫名其妙的人,她这般想着,严鹤臣把目光放回到了折子上:“金枝已经送出宫了,我给她留了一笔钱,够她生活一阵了,你放心吧。” 严鹤臣向来忌讳随意动用私权,今日反倒像是不忌讳了一样,明珠心里有几分不安,可他到底是替她谋事,她也承了他这份情:“如此也多谢严大人了。” 夜风从茜纱窗外吹进来,严鹤臣看着明珠,他长长地叹了声,问她:“我来问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入宫,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想好了,这一回可当真是再不能改过了。” 第35章 严鹤臣说这话的时候, 眼里含着笑,他倚着椅背,唇边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给他整个人都显示出一股子消沉的风流来, 今日的严鹤臣与过去的不大一样,此刻,他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司礼监掌印,也不是等闲断人生死的活阎王,他像是在和她商量一会吃什么的朋友似的。 明珠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严鹤臣扫过她的脸,扫过她迟疑的目光, 语气似有若无地带了几分诱哄:“你要想好了,现下说过的话, 就像是板上钉了钉子,再也走不得回头路了。” 四下寂静, 烛光摇曳,明珠看着严鹤臣,只能听见自己心里砰砰跳动的声音,这一次, 严鹤臣的耐心很好, 她看着明珠站在那里陷入纠结。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这话一点不假,母亲尚在时, 全家和睦,父慈子孝,如今继母掌握家中中馈,家中早就没了她的栖身之处,离开了这浩大紫禁城,她又该去哪里呢?像是浮萍,四散在清池里,无处可依又随处可栖。 皇权富贵,是个女子应该都心驰神往吧,严鹤臣收回目光,眼前娇花照水一般的女子,只怕也是如此,他合上奏折,轻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拾掇拾掇,等着我的消息吧,皇上如今确实对你上了心,只是我觉得还应该再等一等才好,如今时间不多了,也不该这么蹉跎着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尾音还袅袅地停在半空,倏而明珠猛地抬起头:“我不愿意入宫。”四下一静,严鹤臣整理奏折的手亦是微微一顿。 莫名的一股情绪席卷他的全身,这是一种严鹤臣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以至于当时他根本就不能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快乐的人,是不会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欢喜。 他抬起眼,明珠亭亭地站在他面前,目光如水一般莹润清澈,就是这样一个纤细的女郎,却给人一种如蒲苇般顽强柔韧的美感来。 “大人,奴才想通了,奴才不入宫。”明珠微微抿了抿嘴唇,“奴才不信命,奴才也不想做皇上的女人。” 严鹤臣坐了一会,脸上依然是淡淡的:“那我也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听着明珠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严鹤臣沉默地坐了一会,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欢喜与悲伤,都像是与他无关一般,他的脸上常年挂着冷淡的神情,像是一个冰封的壳子。 现在,这个壳子破了个洞,有风吹进来,他现在竟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严鹤臣整整部署了三日,而慎明阁那边,灯火亦是亮个昼夜。 严鹤臣从螽斯门向永巷走去的时候,发现在螽斯门下值夜的黄门足足多了两倍,而且每个宫门都配了羽林郎,整个禁庭,都带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春风扑面,严鹤臣堂而皇之地走过,风盈满袖,心里也没什么畏惧,待他走到贞顺门的时候,有脸生的小黄门大声道:“何人?” 这样的事情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严鹤臣从怀里掏出了司礼监的令牌,那小黄门才冷肃着脸放行。对于一个人的心理压迫,皇上深谙此道,可严鹤臣心里却是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这日夜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