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她都没有在意,唯一一次正眼看他,是在最后一次去监狱的时候。然后,她很快将之抛诸脑后,并且不愿意再记起。 因为她在监狱里调查分析的那些犯人,每个人手上所犯的案子都比秦照的要十恶不赦得多,几乎她研究的每一个人都是死缓。对何蘅安来说,这是不愉快的回忆,所以她选择忘记。 ——连带将秦照也一起忘记。 万万没想到,他会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为什么? 何蘅安再次缓缓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这个人。 她的视线被秦照的余光捕捉,他几乎是下意识深深将头埋下,不敢看她。他羞愧,紧张,恐惧,他全身的血液凝固,脸色惨白得像死人。 不要看我! 求求你,不要用嫌恶的眼神看我! “秦……”何蘅安忽然发出一个音,然后吞了回去。 秦照一抖,他的牙齿害怕得打颤。 她想说什么? 质问他的用意吗? 让他滚吗? 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他吗? 求求你。 不要说话! 不要赶他走。 求求你了…… 何蘅安不知道他心底的恳求,她的嘴唇发干,用舌尖舔了舔,濡湿双唇,镇定了一下心神后,再次轻轻开口:“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秦照突然站起来。 椅子的脚和餐厅地面摩擦,巨大尖锐的“吱吱”声,让半个餐厅的客人都转过了头。 “诶,你……”何蘅安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只是下意识伸手,想拽住秦照的衣角,就像那天起火的夜里那样拽住他。 然而这次,她扑了个空。 秦照什么也没说,他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不,说走,并不贴切。 是逃。 秦照的姿势僵硬,刚起来的时候走的几步,像僵尸一样难看不协调。他整个人像失去了意识一样,不辨方向,不知所措,胡乱撞到隔壁空桌的椅子,椅背的尖角狠戳了一下他的腹部。 疼痛让他回神,他捂着肚子,狼狈地、像逃命一样,仓皇跑出餐厅。 真难看啊。 林樘不想阻止,他乐意看到这一幕。快意地欣赏完对手的溃败后,他从容起身,绕到桌前,伸手,想将何蘅安带入怀中。 女人在这种时候最需要安慰了。 然而,他也扑了个空。 何蘅安避开他的手,她的椅子往后挪动,起身朝外跨出,匆忙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包,眼看着就要追出去…… “站住!” 林樘喝道。 “何蘅安你的脑子进水了?那种人你要去追?他是罪犯!”林樘粗着嗓子吼道。刚刚的失手让他自尊受挫,不由怒气上涌,血管扩张的红色从脖子往上蔓延。 “他不是,他已经付出过代价了,现在,他不是。” 林樘冷冷道:“你看他长相不赖,所以昏头了吧?” “林师兄,我本来就认识他。”何蘅安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对林樘今晚的自作主张感到无奈,但是依然原谅了他。 “你说谎!” 何蘅安回头,对他笑了笑:“林师兄,4年前我去a市监狱调研的时候,是秦照接待的我,我当然认识他。” 什么?林樘愣住。 她去过a市监狱调研? 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竟然失算了? 林樘只呆愣了5秒,可是何蘅安早跑掉了。 从顶层的旋转餐厅下到一楼的高速电梯非常快,气压的飞速变化足以让耳膜产生压迫的不适。 但是何蘅安第一次觉得它好慢。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追出去,但是她直觉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 再快一点! “秦照!” 何蘅安穿着高跟鞋,出门时绊了一下。右脚的鞋子脱卸,她来不及穿上,踉踉跄跄朝那个单薄的身影奔去。 冬夜的风真冷,她跑得肺里都是冰冷的空气,呼吸之间冰凉冰凉。 然而那个人竟然头也不回。 “秦照!咳咳,你站住!” 眼看越追他反而走得越快,何蘅安气急,干脆将右脚的鞋子朝那个背影掷去。 “咚”。 居然扔中了。 秦照终于站住。 他僵硬地转身,弯腰,机械地捡起那只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