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发烧了,睡着了…… 就那么从树上摔了下来…… “王相公,八分醉!醉眼来到小桥前……” 伶伶俐俐的琵琶老弦,弹牙圆融的泗水老腔在老街弥漫。 连赐迷迷糊糊的睁眼。 头顶,是黑漆漆的四方形梁木屋顶,他迷茫的坐起,抬眼四处一看,此地却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空屋子。 他简陋的躺在老木地板上,身下铺着一床绵薄褥子。 连赐慢慢坐起来,好半天儿,才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竟然有种犹若新生一般的感觉。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看到身上穿了一身暗蓝色系带子的,袖口裤脚,都是宽口的老衫。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烧退了。 又看看自己的手腕。 被小混混踩在地下的手腕,也消肿了。 他支起腕子闻了一下,一股子扑鼻的药香。 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里又是哪儿? 连赐四处打量着,脑袋思维都相当活跃的记录,计算,推理着。 在连赐短暂的头二十一年的生存岁月当中,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观察过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这样周详的就环境,分析自己的处境。 他的鱼脑袋,压根就没有这样灵透过。 褥子的褥头是牙白色的,新褥,而且针脚更是细细密密,均匀妥帖,就若博物馆里见过的,以前内造局的老师傅的手艺。 伸手摸去,针织物表皮粗糙,却连接紧密,手面一滑,心中顿感均匀,舒畅。 布面宽度竖七掌,三布勾连才一面,这是一种典型的手织布,是一种古老的,卡在腰间的特殊织机…… 哎? 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他惊讶极了,双目圆整的左右看着。 他竟然知道所有物品的来历以及解释。 一下子,头二十一年的所有知识都被吸收利用,以及最大化,并充分理解了。 六岁那年,家庭教师带着他们去参观民俗博物馆,他清晰的记着自己穿的衣服,鞋子的样式,出门的时候,管家说了什么,母亲说了什么,家庭教师从她的紫色小坤包里取出一卷票子,还给他买了一支猴子的棒棒糖…… 他舔着猴子糖,作为唯一观众四处溜达着,他的家庭教师在跟司机约会,躲在角落里山盟海誓。 而讲解员无精打采的指着玻璃后介绍到:“……一般古代的织布机,分五步,开口,引维,打维……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一种南北方交接郡州的典型民间腰织机……” 就是这种吧,这种窄面的腰织机出品的窄面纯棉布。 这几年,这种手工布料的价格是越来越贵了,尤其是那种大品牌的设计师,特喜欢设计过的拼花棉布料…… 连赐眨巴下眼睛,伸出双手,反复看着,脑袋里各种信息,不断的闪现,甚至,他出生之后,母亲抱着他一脸嫌弃的说:“怎么又是个儿子,我都有五个儿子了,就叫你多余吧……” 他的小名开始叫小鱼的,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妈管他鱼刺,他也那时候刚还傻兮兮的问,为什么叫我鱼刺? 他大哥一脸讥讽的说,因为你也就剩了个架子了! 他傻乎乎的笑着,觉着大哥逗他玩儿呢!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根本不是逗他玩儿呢,其实是,鱼刺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讨厌而又痛苦。 他叫连赐,不是感恩天赐,而是,他出生的日子,爷爷流亡国外,父亲在外的桃花越发的茂盛,他家里有七八位外室生的兄弟姐妹…… 还是他出生那年,外公投错了资,家里没了封邑,母亲带着他们五人低着头,弯着腰的与全世界妥协了。 那一年他家倒霉事儿挺多,还有大哥摔断了腿儿,二哥成了别人家的养子等等之类的倒霉事儿…… 而这一切的不幸,似乎都从他出生那天开始的。 他们总是这样说,连赐出生之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而他也一直内疚,觉着自己对不起全世界。 现在他找到原因了,不是他的错,人们总喜欢给自己的不幸找个原由去怨恨,他们招惹不起力量强大的,就只能欺负不会反抗的。 他二十一年的岁月,几乎都用来讨好全世界,乞求赎自己未曾犯过的罪过。 可讨好也是需要手段的。 他笨呀! 那些做出来的事情,就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以前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他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连赐坐在那里,表情不断的恍然大悟。 那表情叫做一个风云变幻,喜怒哀乐,忧愁烦闷轮番上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