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礼:“小姐,我带您去正厅。” 小女孩儿特别局促,走起路来甚至同手同脚。这个建造整齐的将军府,墙很高,地方很大,来来往往不断有士兵形式,茂密的树木遮出了阴影,在她幼小的眼睛当中不断放大,恐惧也加倍。 正厅门口就听见母子二人的对话。 王昱揉着眉心说:“娘,一看就知道那小姑娘在撒谎,你又何必把这脏水泼到你儿子身上。” “我自然看得出来,可你看不出来。那么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跑到你将军府面前撒谎,必然是有个活不下去的理由,你身为本地父母官,难道要不管不顾。” 王夫人的话落在了小姑娘的心底,就像是猛然燃烧起正义的烈火,温暖了即将在冬日被冻死的女儿。 小姑娘又涌起了那孤注一掷的心态,噌的一下跟只兔子似的钻进了正厅,扑通一跪:“求求您救救我。” 王夫人温柔地将小姑娘托了起来:“有什么就说吧。” 小姑娘哽咽的说了自个儿的故事。她一家五口都是逃难过来的流民,父亲不识字,初来乍到便靠着给人扛货赚钱。因为年纪大,身体不好,就租了一个推车。谁曾想推车竟然弄丢,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爹便一病不起。 家中这根顶梁柱一倒,家里整个便慌了起来。 就在惶惶不安之际,隔壁邻居站了出来,打着雪中送炭的名义,为这个即将破败的家提出帮助。 邻居家中有两个儿子,小姑娘上面有两个姐姐,于是便提出了求亲。家里急着用钱,再加上女儿的确年纪不小,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邻居送来了聘礼,拿到了婚书,婚礼还没办,父亲就抑郁去世,只剩下孤儿寡母一家四口。邻居家借办婚礼的名义,将母女四人接到自个儿家。 这么一住,才发现问题。 小姑娘说:“他们都不是好人,是骗子,坑蒙拐骗什么都做。他们就是盯上了父亲生病,家里没男人,所以以提亲的名义把我们骗到家,再转手把我们卖到妓院。娘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就带着我们姐仨跑回家。结果那个骗子以悔婚为由将我们母女三人告上衙门,因为事前有婚书为证,加上骗子上下打点疏通关系,县令判他赢了。他说要把我们卖到妓院去,我们真的很害怕,两个姐姐不愿意拖累我和娘,也不愿意受侮辱,就……喝毒自杀了……那骗子要拿我顶姐姐,娘让我跑,她要留下来给两个姐姐收尸,可我也不知道去哪,所以我就撒谎了。” 小姑娘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几度晕厥过去。 王家母子二人神色凝重。 王夫人铿锵有力地说:“小姑娘你放心,这事我给你做主了。” “娘要插手?” “实不相瞒,你娘一直有当青天大老爷的那颗心,奈何你爹家里家外一手抓,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明明白白,我插不上手。”王夫人的眼睛里都是儿子无能,该老娘出手。 王昱心想,我管军方的事,审案是他们县衙的事,出了事怎么能怪我呢?他看到小姑娘怪可怜,便说:“你在前面开路,我叫两个人把你娘接过来吧。” 小姑娘跪在地上,板板正正的磕了个头,磕得挺实诚,咣当一声响,额头都红了。 王夫人最喜欢女儿,上前将人搀扶起来:“行了行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小姑娘欢喜地流出了眼泪,她以为她和娘有救了,结果只是以为。 等着小姑娘回了家,只瞧见了围观的百姓,趾高气昂的邻居,以及扯了一根绳上吊的娘。 两个姐姐的尸体还在炕上躺着,天气凉没有烂,抛弃痛苦的神情不说,像个活人。大一点的姐姐十七,小一点的姐姐十四。 小姑娘当时就懵了,不断重复:“娘啊,你不是说要把姐姐们下葬吗?” 三个人无坟可葬。 邻居吐了口唾沫:“真是够晦气的,本来能卖个大价,结果只能卖三具尸体,好在最近想办阴婚的人也挺多,多多少少能回点儿本。还好回来一个小的,你跟叔叔走,叔叔领你过好日子去。” 王夫人抬了抬下巴,王昱充当打手,将人一拳头揍倒在地。 邻居捂着脸,鼻子噌噌冒血,含糊不清的说:“你敢打我,我和县令可是旧相识。” 王昱狞笑一声,“巧了,我也是当官儿的。” 邻居见二人衣着不俗,估计是撞到铁板,立马改了口:“就是官员也得讲道理、法律,他们给我写了婚书,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我怎么做都合情合理。” 王昱不想跟这种人废话,铁一般的拳头胡乱砸了下去,邻居一阵驴叫。 王夫人轻轻的说:“你爹说我不食人间疾苦,说人上人的痛苦来自于家族落败、爱而不得、自尊受挫、胯下受辱。而人下人的痛苦只有一样,拼了命也活不下去了。这么多年,我越来越信他的话。” 这不就有一个小姑娘抱着上吊娘亲的腿一声一声哭喊着嘛。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