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当初就不会被她一眼识破吓跑了。 张巧绸整个瘫在张老太太身上,脸色惨白,张老太太抱着她胡乱唤了好一会,才把她唤得有了回应,打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我、我不回老家……” “好好好,不回,不回!”张老太太没口子地答应,转头就盯住张推官,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老大,我知道你心狠,我也不求你了,可是你看见了,巧巧都这样了,你总该让她缓两天吧?缓两天再走,这你总不会也不答应吧?” 张老太爷被这突发事件弄得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愁眉苦脸的,向张推官道:“老大,就让巧巧先留两天罢,这总不能病着叫她上路啊?大夫呢,快去请个大夫来。” 张兴志精神了——哈哈,他就说嘛,这后娘哪是个善茬,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说什么缓两天,这一赖下来,还能有走的时候?他不用跟着去吃风了,太好了。 事关未来,张兴志忙殷切地看向张推官,就等着他金口一开,吐出个“好”字来。 珠华也看向张推官,等着看他如何处置。 众人瞩目里,张推官薄唇微动,欲待说话之际,忽地若有所觉,目光一凝,往隔壁宅院看去。 隔壁大门处有人影晃了晃,须臾,转出来,原是一名同张推官差不多岁数的中年男子,衣裳也和张推官穿的一样,青袍公服,胸前绣展翅鹭鸶。 张推官迎上去拱手:“赵大人。” 这位赵大人既然能住在府衙官署,自然也是应天府的官员了,他现任通判一职,品级较张推官略高,张推官是从六品,他是正六品,不过要论实际职权,却是拼不出个高下——因为虽然同为府衙佐贰官,但推官这个职位国朝定死了一府只设一人,在编制上可以向作为正印官的知府看齐;可通判不一样,它是不定员的,视各府县情形数目不等,就应天府而言,这是旧都,配置必须豪华些,于是足足设了五个。 虽说各自划分了管辖范围,但实际日常中不可能真那么井水不犯河水,总有矛盾冲突处,碰上政敌互相扯后腿也不鲜见,同一言而决的推官比起来,总是不那么惬意了。 赵通判打了个哈哈,热情地迎上来:“张大人早啊!” ——他不是真跟张推官的关系有多好,纯是因为先前缩在自家大门里,偷看人家热闹看得正起劲来着,这一不留神被抓个正着,未免汗颜,只得故作个热乎的样子出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装没事人就太刻意了,再者,赵通判也实在好奇这到底闹的哪一出,看模样是送行,可正常送行不过依依惜别而已,哪至于搞出这如丧考妣的场面来? 他便直接问道:“张大人有家眷要远行?” 张推官当然发现了同僚眼中的八卦之光,这些日子以来,他承受最多的便是这种目光的洗礼。 旁边的张老太太已在呼唤丫头,张罗着要把张巧绸弄回去了,张推官听着响动疲倦又不耐,下了决心,道:“不怕大人见笑,是我治家无方,出了不肖之人,只得送回老家去,令其反省。” 张推官没说具体事宜,但响鼓不用重锤敲,似赵通判这般官场上混的人,难道还需要一五一十和他扳扯清楚?听话听音,有这一句,就足够赵通判明白前因后果了。 他望向张巧绸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稀奇,看一下又转看珠华——他当然不认识珠华,但珠华身上的伤处是很好的身份标示,很容易可以猜出她就是苦主。 他看一看珠华又转回去看张巧绸,虽然两个年纪小,也是女眷,张推官没有细说的意思,他不好出言相问,为了满足好奇心,只能自己这么看着,目光来回倒腾了好几遍。 珠华很坦然,赵通判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她还像模像样地屈了屈膝,之后就挺直了背脊安静站着。对于张推官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再试图犹豫着和稀泥或倒退回去,她很满意,因此也不打算发言。 张巧绸的感受却是大不一样,她被这么看着,感觉自己好似变成了地沟里的老鼠,又好似别的什么脏东西,不能见人,不该见人,却被硬生生丢到大街上,扒衣剥皮,让烈日照着,万人指着,那种心脏都要痉挛的羞辱感从头到脚将她密密裹着,让她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这一辈子都再也不要出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