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没有说话,他发出一种类似牛的声音,“哞哞”的。我了解他,那是愤怒至极的声音,近乎于兽。 丈母娘继续说:“至于离婚的事,我们也不讹你,该怎么谈怎么谈,谈不妥就找律师打官司,我们奉陪!解开绳子,让他们滚蛋!” 身上的绳子被砍断,有什么细长的东西捅了我一下,有人说:“滚蛋,往前走,臭死个人。” 捅我的应该是竹竿,捅着我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面的院门“咣”关上了。 有人扶着我,正是张宏:“兄弟,咱俩先到墙边坐坐。” 我用手把糊在眼睛上的秽物抹掉,跟着张宏来到墙边,我们互相打量着,都在苦笑。我们这个狼狈劲就甭提了,全身上下就没有干净地方,整个人像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天热,周围都是苍蝇。 我们两个互相搀扶着,一边走一边注意行人,小杏家村晚上也热闹,过来避暑的住客不少。 我们走走躲躲,本来想回农家乐的,张宏忽然拉住我:“强子,咱们不能这么回去,先找个地方把粪便冲干净再说。” “也行。”我四处看着,不远处月光下银色湛湛,那是一条河。 我正要过去,张宏摇头:“去那洗便宜他们了,跟我来。” 他拉我顺着一条小路往里走,我有些纳闷,赶紧找地方洗干净得了,他这是折腾啥。躲躲走走,走了能有半个多小时,我都快熏得晕过去了,张宏这才停下来。他指着对面一处水潭说:“去那洗。” 水潭四周围着栅栏,里面竖着一块碑,上面写着几个字,“杏乳泉”。 我大惊失色,虽然不怎么常来小杏家村,可也听说过这口泉水。据说此泉是小杏家村的风水宝地,水脉之源,如今村子山清水秀,全都有赖于这口泉水的保佑。 我喉头咯咯响,要是今天在这里洗了大便,把泉水污秽,这件事如果让小杏家村的村民知道了,我们两个绝逼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不但我们两个,连我们村都不能幸免,两个村子日后肯定势同水火。 乡间械斗是以前的事,现在几乎很少听说两个村子发生大规模的村斗。老百姓日子都过好了,不在乎几亩地的仨瓜俩枣。可乡下的彪悍传统一直保留着。小杏家村如果和我们村开战,可以预见,起码是上百人的械斗,算是创了先河,到时候真要死那么几口子,我们罪过就大了。 张宏要往泉水那里走,我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你是不是疯了?!” 张宏抹了一下脸,呲牙笑,嘴里都是粪便:“我没疯。今天受此大辱,如果不报复回来,我就不配当人!” 此时我被熏得有点头晕,还是勉强说道:“张宏,一旦污了这口泉水,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咱俩就成这个村的公敌了,以后你还想不想在农村住了?” 张宏道:“你放心吧,洗完之后我肯定不会让这村人发现,我有那么傻吗。我就是要破他们村的风水,活该!” 他一把甩开我,朝着潭水跑去。 我在后面跟着,他来到栅栏前要翻过去,我紧紧把住他的衣服。张宏突然回头,用手上的粪便朝我眼睛上一抹,我“哎呦”一声,眼睛辣的什么也看不见。隐约中就看到他的身影翻过栅栏,然后“砰”一声跳进潭水里。 我来到栅栏前,手上全是菌,不敢随便揉眼,只能眯缝着去看。 潭水似乎不深,也就到胸口。张宏家有鱼塘,他水性不错,此时在里面来回折腾。从他身上荡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清清的潭水顿时污了一大片。 我想喊又怕人听见,只能压低声音:“快,快上来啊。” 张宏折腾了一会儿,从水里爬出来,翻过栅栏,说了声快跑。 他拉着我顺着小路跑出去很远,幸好没看见人,我随便找了条河冲了冲,当然洗不干净,至少不像刚才那么埋汰。 我脸色不好看:“完了,咱们惹下大祸了。” “哼,这就完了?”张宏说:“我的奇耻大辱,岂能说完就完!我其实做了两个黏土小人,毁了一个还有一个,我折腾死他们家!” 我擦擦脸上的水:“我说张宏,你真是我的哥,你就收了神通吧,这件事就这么地吧。你没听你丈母娘怎么说的,他们家再有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