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准许他使用浴池,他浸在温水中,发木的脑海逐渐风平浪静,才渐渐意识到“上一次”也许指的是迟幸那件事。 努兰与迟幸很像——柏先生口味单一,唯喜欢这样身世优越、身段娇柔的美人。今天的事与那一次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可上次他对柏先生撒谎了,迟幸楚楚可怜地自责他,他一句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因而挨了惩罚。今日他向柏先生喊了出来,将那些酸涩的苦楚、叫嚣的绝望全都剖开,赤丨裸又难看地扔在柏先生面前。 血液好似在血管里倒流,沸腾的气息直抵咽喉。 既后怕,又庆幸,还有几分虽然很轻,却沉重如山的欣喜。 柏先生是相信他的。 他说出来了,柏先生就愿意相信他,不再惩罚他,还温柔地哄了他。 眼眶忽然红了起来,连瞳孔也泛起血色。仿佛剧烈的跳动已经不能满足那颗雀跃的心脏,要将血的颜色投射在视网膜上才肯罢休。 这份认知令他手足失措,站起时小腿发软,身体在浴池里轻轻晃了晃。 主卧开着灯,柏先生在里面。 他穿着衣裤分开的棉质睡衣,最上一颗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来到主卧外的沙发上。 他打算睡在那里。 “进来。”柏先生却说。 他有些紧张,那闷痛的伤疤提醒着他——柏先生也许会看见。 主卧的灯光被调得很暗,柏先生穿着纯黑色的真丝睡袍,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眼半眯着,面容阴豫而又华美。 他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步步靠近,直到小腿贴在床沿。 柏先生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来。” 他心跳如雷,乖顺地来到床上,既期待即将发生的事,又担心暴露衣料下的那道伤疤。 柏先生需要纾解,纾解的方式不仅一种。 他犹豫分秒,吻了吻柏先生的手背、手指,接着身子向下伏去,吻到下腹时,脸庞却忽然被托住。 他停下了动作,睁大双眼,与柏先生目光相接。 转刻,柏先生握着他的手臂,将他从下方扯了起来,一个翻身,随手关掉了那盏昏黄的床头灯。 黑暗降临,海风灌入,他在翻天覆地的浪潮间,攀附着唯一的依靠。 漫长的一夜过去,天光大亮。游轮停泊于港口,努兰由特殊护理间转出,被一架医疗直升机接走。 秦轩文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幕,双眼被风吹得眯了起来。 努兰远远地等着他,眼神说不出地幽怨愤恨。 时间往前推半日,当他们在那蒸笼般的厨房里剑拔弩张时,谁也没有想到提早从游轮离开的会是努兰。 恃宠而骄,恃爱而狂,恃身份而跋扈,恃地位而自信。到头来,留下来的却是卑贱的“狗”。 努兰脸上的肿未消,脖颈上还圈着致命的勒痕,整个人狼狈又狰狞,嘶吼着:“你凭什么站在那里?你不配!” 他怔了几秒,而后转过身去,将那些破碎又恶毒的咒骂抛于身后。 这场丑陋的冲突以努兰的离开告终,他望着海天一线,心悸难言。 昨夜柏先生太过温柔,他的妄行非但没有被惩罚,反倒得到了奖励,简直像一场想也不敢想的美梦。 他颤栗着说了梦话,“柏先生,我能不回l国吗?我能一直留在您身边吗?” 许久,黑暗中,他的额头被亲吻。 柏先生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