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当孤鹰坠落

第69节


报仇的意思。

    这一切,皆可归因于柏云孤死前录下的一段视频。

    在即将爆燃的金庭大厅,柏云孤神色如常,眼中没有分毫畏惧,黑色衬衣与西裤,头发往后梳着,凛冽得像一柄破天寒剑。

    面对镜头,他自始至终从容不迫,要求“孤鹰”与“鸿雁”皆将自己的死当做恩怨的终点,“孤鹰”任何人不得为他复仇,“鸿雁”也不可迫害“孤鹰”余众。“孤鹰”势微,雇佣兵们可自行选择前路,“鸿雁”的羽翼将庇护“孤鹰”。

    这本是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但他接下去的一句话,将不可能变成了顺理成章——

    “孤鹰”今后交予金岭管理。

    金岭是谁?

    是陪伴柏云孤最长久的美人,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不若迟幸、努兰之流明艳,却也没有与他们相似的毛病;

    亦是与何许血脉相连的兄弟。

    兄弟二人,一人为柏云孤驱驰,一人是柏云孤的枕边人,两相牵制,挽成一个死结。

    何许极其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弟弟,而金岭异于别的美人,在“孤鹰”数年间颇得人心。

    柏云孤将苦心经营十多年的雇佣兵团交给他,四两拨千斤,堪堪维持住了摇摇欲坠的平衡。

    视频的末尾,柏云孤露出释然的笑,仿佛人生走到此处,即将面临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

    “柏家的命运,到我这里结束。”他的嗓音醇厚深情,“‘风柏’、‘脑髓’的悲剧将不会重演。”

    “一切,到此为止。”

    话音落时,枪声响起。

    一枚子弹打入他的胸膛,鲜血顷刻间在黑色的衬衣上晕染开来。

    何许如约未动“孤鹰”的一兵一将,柏云孤没有亲人,没有子嗣,长久陪在身边的金岭确实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一场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血战消弭于无,人们终于明白,柏云孤哪怕是在深陷绝境时,亦有力挽狂澜的魄力。

    落雀山庄——

    白孔雀无病无灾地死去,匍匐在山庄最古老的一棵树下,白色尾羽遍地铺开,仿佛是用死亡再开一次屏。

    连死亡,都是无人能及的华美。

    马术俱乐部早就不是何许唯一的私产,他在去年新建的鸿途酒庄为重获自由的胞弟接风洗尘,酒宴正酣,却被一枚子弹打穿了眉心。

    握着枪的,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金岭。

    空灵繁星之下,有人终于真正释去重负,长叹一声。

    第五十六章 珍重之人

    柏云孤十二岁那年冬天,因一念之差,做了一件“错事”。

    那日雪下得出奇大,他穿着制衣师刚送来的皮草大衣,打算去看看养在温室里的孔雀。

    路上,却听见一串柔弱的哭声。

    回头望去,只见大哥的一名手下抓着一个薄衣薄裤,且浑身脏污的小孩。

    那小孩痩得皮包骨,看得出哭了很久,已经没了力气。

    他将人拦下来,得知这小孩的父亲是“脑髓”的人。

    大哥成为“风柏”的首领后,全世界追杀“脑髓”,可谓一个不留。手下说,这小孩现在虽是个崽子,将来却未必不会成为祸害,现下正是要抓去做实验。

    他从不对大哥的决定指手画脚,但那小孩跪在雪地里,一双晶亮的眼睛满含祈求望着他。他动了恻隐之心,不顾手下的阻拦,硬是将小孩带回了自己的宅院。

    小孩名叫“秦轩文”,背在背上轻得像没有斤两,到了地方脚步也不会挪,连软曲奇都没有吃过,话说得不大利索,眼巴巴地学人喊“小少爷”。

    他陪着秦轩文,忘了要去看孔雀。

    不久,大哥来了。

    他对父亲柏雪并无太多印象,只知道父亲人如其名,名似女人般柔美,人也似女人般漂亮。

    父亲常年在外,一手将他带大的是年长十岁的兄长柏云寒。

    大哥强大无匹,是伫立在他面前的巍峨高山。

    父亲还未遇害时,大哥时常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讲外面的世界。他听得入迷,说自己将来也要去外面看看。

    有次父亲回来,正逢他的生日。

    那个美丽的男人问他许了什么愿,他很诚实地说——将来想去外面念书,亲自造一艘船。

    父亲先是脸色一沉,旋即大笑,揉着他尚且细软的头发说:“宝贝,你知道你是柏家的人吗?”

    他懵懂地点头。

    父亲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忽然变得森寒,按着他头的手也越发用力,“所以你为什么还会做那样的梦呢?”

    他生来聪慧,独自想了一会儿,就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他是柏家的人,注定不能拥有外面的美好,注定要被关在这一方天地里,做父辈们做过的事。

    可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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