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前者以多年的不懈努力成功将自己的名声败完,不独代王府,齐王汉王等皆各有劣迹,李蔚之固然贪赃枉法,但大同府县同城,他受罗知府掣肘之处颇多,所犯的事儿数落起来吓人,其实最终着落到金额上并不巨大。至于为粮税逼死人那些,总不是他亲自下乡逼的,底下差役们做的事,他其实有可以分辩的地方。 如今,他罪不至死而死了,朱成锠就麻烦了。 本来名声就差,又添一桩恶事。 天底下的王爷不过几十,文官可成千上万,嘴上不好说,心里怎能没点兔死狐悲? 一张张嘴呱噪起来,他快到手里的王爵眼瞅着又远了。 朱成锠心神不宁,越想越烦,足想了一刻钟时间,才从千头万绪里拎出一根线来,吩咐人:“去把小九给我叫来。” 朱成钧等闲没空出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木木地来了。 朱成锠迫不及待地问他:“之前你闹着还的田地,还了没有?” 朱成钧道:“还了。” 朱成锠一口气松下来:“还了就好。” 那情况还不算太坏,李蔚之跟他对上,为的是侵占民田案,李蔚之是为民出头,他散播李蔚之的黑材料却是打击报复,无论东西真不真,从出发点就矮李蔚之一头。 李蔚之现在又死了,活人对死人无论如何总要宽容些,到时传来传去,说不准能把李蔚之洗白了,独他一个牢牢把“逼死朝廷命官”的帽子扣住。 不过,既在李蔚之死之前就已经把地还了,那这恶霸名声总还能削减几分。 朱成钧问他:“大哥,出什么事了?” 朱成锠也要嘱咐他两句,就告诉了他:“李蔚之死了,自尽而亡。你这几天不要出去乱跑了,安生在府里呆着,别叫人再抓着什么把柄,我这里够乱了。” 朱成钧也没想到有此事,怔了怔:“我知道了。” 他转身出去,回到纪善所里,楚翰林停下了讲学正等他,他没多考虑,直接说了:“先生,李县令死了,大哥说他自杀了。” 楚翰林很吃了一惊:“什么?何至于此!” 李蔚之的罪名传得满城都是,他听说过,闲着无事也琢磨了一下,料着他这个大同知县是做不下去了,但要说死罪是不至于的。大同新的知府还没委派下来,同知应该代为写了奏章详细呈上去,两地距离近,朝廷得知以后,按常规应该直接派钦差过来调查。 没想到,钦差还没来,李蔚之先把自己断送了。 展见星与许异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忽然听见人自杀,总不是个好消息,诸人心头都有点沉甸甸的。 好一会之后,楚翰林叹了口气,向着底下郑重道:“李知县为孙家张目,本是善举,但他己身不正,以致为人所乘,其后虽知耻,但不能化勇,最终前程尽毁,连性命也保不住。你们日后若为官,当引以为鉴,既不要以恶小而为之,也不要行差踏错以后,就轻言放弃,人生漫长,知错,当改。” 学生们都站起来应了,然后陆续坐下,许异有点糊涂的样子,尤站着小声问道:“先生,李县尊确实做错了事,您还替他惋惜吗?” “错事分大小,律法也有轻重。”楚翰林说着微转了目光,“展见星这几个月一直在看<大明律>,你如有兴趣,可以跟他探讨一二。” “是。”许异坐下了。 楚翰林继续上起课来,等到中午吃饭休憩的时候,少年们才又讨论起来。 “是不是大爷下手太狠了?”许异一边吃一边含混问道,“他要是拿那些东西私下去威胁李县尊,也许李县尊就不用死了。” 在大堂之上公开,那是把李蔚之逼得没有一点退路,只能硬扛。但他扛不动,他的勇气已经都用在了之前,等蓦然发现代王府远没他想的那样好对付,他冲上头的热血迅速凉了,连一丝挣扎的劲都再鼓不起。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