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闹起来了,好些人堵在县衙门口,要求求见县尊,全是三四十的壮年闲汉,这乱起来不得了,所以我赶紧来了。” 展见星丢下手里正算的一本账册:“走,路上说。” 前去大门的路途上,周县丞把详细些的事由说了:“这些人都是被赌坊坑了家业的,听说县尊查封了赌坊,上门来求县尊把输掉的钱财还给他们。” 展见星对赌徒殊无好感,闻言少有地冷笑了一声:“哦,既然是赌输的,就当知道愿赌服输。” 周县丞忙劝道:“县尊,固然是他们不对,不过都是些愚民,很不必与之计较,遣散了也就是了。” 展见星也不打算与他们浪费时间,点头:“我知道。” 县衙门前的人果然不少,足有二三十人,清一色是男人,但装束不一,有一贫如洗到衣裳上摞补丁的,也有挺着大肚子穿绸的,后者不知是家底厚,还是没来得及陷太深,看上去还算体面。 相比之下,嗓门更大的就是前者,一见展见星出现,立刻七嘴八舌地求恳起来,要不是几个衙役挡着,还有点想往前拥的架势。 展见星往下扫了一圈,都说赌徒红了眼六亲不认,果然如此,一般的小民,可不敢到县衙面前这么喧哗。 “欠你们钱财的是本官吗?为何要到县衙前来吵闹?”展见星沉声开了口。 一个拥在最前的喊道:“小人不敢,但是元宝赌坊在赌具里作假,这就是骗小人们的钱啊,大老爷既然看穿了他们的奸计,查封了赌坊,小人求大老爷为民做主,将小人被骗走的钱发还小人吧!” “是啊,求大老爷做主——” 众汉子们跪了一地,抢着说话,展见星冷冷道:“什么叫骗,如果赌坊没作假,你们就能赢钱吗?” 二十多个汉子里,起码有一半点头,另一半有些迟疑,但面上也有赞同之色。 谁沾赌也不是为着输去的,都觉得自己能赢,这把输了,下把一定能赢,今天输光了,明天一定能赢,运气还能一直这么差吗?——多少家财就是这样赔进去的。 周县丞在旁边看着都摇了头叹气,这些人真是,无可救药。 “好。你们都能赢,那赌坊开了是做什么的?专门替你们送钱的吗?!”展见星声音转厉,“这么简单的道理,尔等想不明白?赌坊作没作假,你们沾上了这一个字,就是输!从来只听闻赌徒在赌坊输光家底,几时见赌徒将赌坊欺倒?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本官与你们明言,赌坊所缴,皆是赃物,充入县库公帑,并没一文钱退还你们!” 众汉子颜面皆变,原来在门口懒洋洋拦着他们的衙役脸色也变了——变得大喜。 虽然大老爷说的是充入公帑,那也是入了县库,县库饱了,大家伙多少能沾点光,未必个个都想从中谋什么私利,每年县衙是要向朝廷缴纳一笔钱粮的,到时没攒够数,大老爷不可能亲自去挨家挨户催要,压力全在他们身上。 这还有个专门的词,叫做追比,限期完不成摊牌的任务,就是一顿板子,衙役们固然是地头蛇,堂上官真发起威来,这顿板子也只好挨下。如今好了,有这笔钱进去,他们就轻松多了。 当下衙役们拦阻的动作也变得积极起来:“都往后退,起开,大老爷跟前,也是你们这些人放肆的吗!” “丁老大,大老爷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可知道,你也好意思说你是上当受骗?你这个烂赌鬼,赌到连媳妇都想卖,得亏你媳妇看透了你,抢先一步跟人跑了!这会儿你装个人样,到大老爷跟前哭惨来了,你惨什么,你媳妇才是真惨呢!” 跪在最前的那个汉子被衙役揭破,脑袋立时沉得有点抬不起来,老婆跟人跑了乃是奇耻大辱,虽然他本也想卖老婆,但他卖,跟老婆自己找野男人跑了,那可不一样。 “小人们也只是一时糊涂,求大老爷开开恩,给小人一个机会吧。” 领头的声势矮下去,后面的说话也响亮不起来了,但仍不甘心就走,还想纠缠一下。 “这也不是不行。”展见星把他们重新打量一遍,跪得稍前的几个汉子不知为何,觉得脖颈间有点凉嗖嗖的,后面的人没察觉,见她口风活动,忙都殷切地把脖子伸长了。 就算不能全还,多少还一点也是白赚么。 “本官奉圣命做这一县之长,不敢不尽心尽力,谨行慎思,你们既然有心悔过,本官也不忍心见你们个个破家——” 周县丞愕然转头:不会吧,小县尊是太年轻了么,赌鬼的话也能信得?他不想多惹麻烦,能把这些赌徒尽早打发走最好,但小县尊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