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下令征粮驰援。 在这个有外敌需要抵御的关口,皇帝腾不出手来收拾内政,便只能先放宁藩一马了。 展见星没工夫再多想,将县丞主簿及六房司吏都召集了来,商议起如何征粮来。 崇仁水土好,摊上的地方官略微正派些,百姓们的日子就能过得,但正税之外忽然摊派下来两千石,又是备战事,所索甚急,这股压力仍然不小,不是说拿就拿得出来的。 属员们都叫苦连天,展见星不为所动,也不吐露一点苦楚,这股忙碌对她而言,非但不是负担,相反是正逢其时。 她白日尚算如常,可是午夜梦回时,无法也保持这样的自持,心里如被蚂蚁噬咬,泛着微微的不适,她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单纯的疼痛。 但她知道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应该。 往事已矣,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追悔。 她将全身心都投入到繁忙的公务里去,每日与城中大户扯皮谈条件,终于在期限内将粮食凑齐,派衙役运往九江。 大同守军没白吃湖广江西两省百姓们的粮食,接下来的三四个月里,邸报上捷讯频传。 这其中寒冬时曾消停过一段时间,但等到翻过年开了春,犯边的消息又不时传来。 “爷,这么看,我们到江西来也挺好的,要是现在还在大同,少不得跟着担惊受怕,那些蛮子,听说饿极了都吃人心喝人血的,吓人得很。” 秋果比划着道,他有意逗朱成钧开心,动作比划得十分夸张,还做了个掏心的动作。 朱成钧站在廊下,靠着廊柱,望着庭前飞花,闻言眼珠转动,施舍了他一眼,但是十分平淡木然。 “……行吧,爷不怕,只有我怕。”秋果很快泄气了。 他其实干不来这个阿谀的事,从前他们就是那么过着日子,能活下来就行了,谁管开心不开心的,只是后来——唉,后来他见多了他家爷开心的模样,现在再见到他又恢复了回去,才忍不住要做些努力。 但是,他努力能有个什么用呢。 “爷,这都好几个月了,你要面子,我没关系,要么我——” “闭嘴。”朱成钧打断他,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不再木然,而是不容错辨的森冷。 秋果一吓,一个音也不敢往外蹦了。 朱成钧不再理他,继续望着飞花发起呆来。 不过过一刻以后,又被人打断了。 是一个仪卫,跑进来笑道:“王爷,我们又打胜仗啦!” 朱成钧没什么反应,但秋果受不了偌大的庭院总是这么安静,他知道他家爷的底线,不提那个人就没事,就和仪卫搭话道:“呦,这是第几胜了?” 仪卫竖起一个巴掌:“第五次了!” 这些胜仗的规模未必都很大,有时打跑一个百来人的骑兵队也算作一场小胜,边军需要换取军功,朝廷需要鼓舞士气,只要不是杀良冒功,都可以报捷。 仪卫们才来时虽然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但男儿心中天然对军事有向往,他们愿意关注这些,指点起江山来也滔滔不绝,秋果有的听不懂,不过他爱这份热闹,就煞有其事地不时应和着。 同时他眼尖地注意到,朱成钧渐渐把目光转了过来。 “听说泰宁侯还在朝上请战呢,要带兵出征,把那些鞑靼蛮子都远远赶跑,要是乘这个机会,把鞑靼全歼就更好了,让他们再也不能犯我边疆,皇上听了很有些意动——”仪卫口沫横飞地说着。 从地理位置来说,鞑靼离京城更近,其势力范围就在大同关外,自然,威胁也更大。 朝廷向来的政策,都是连瓦剌而围鞑靼,瓦剌现在的实际首领脱欢还曾被朝廷封为顺宁王。 朱成钧只是听着,一时没有说话。 他思绪有些飘远,飘回了他出生的那座城镇里,他走的时候,毫无留恋,这时回想,仍然没有,但,有一点抑制不住的莫名感触。 那是他的家乡,即便他成长的大半时间里都被关在了高高的朱墙里。 他终于开口:“没有人阻止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