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秦峰骑着车子沿江边而行。 天光大亮后, 蔚蓝的天空像水洗过的一样,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倾洒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林蔓挑的第一个房子,位于临近江边的一栋土黄色小楼里。房主是附近大学里的教授,标准的知识分子儒雅做派, 年岁三十上下,身材颀长,相貌清俊。 “这间房子本来是我弟弟住,他现在南方工作,用不到,所以我们就把它租了出来。” 教授一听秦峰说租房的人是林蔓,便开始向林蔓细细地介绍。什么房间不大,但通风很好。虽然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但床是金丝檀木的旧花式样,桌是明式的鸡翅木桌。他单手撑窗,站于林蔓身侧。林蔓蓦地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下。他推开了窗,指着窗外波澜辽阔的桃花江,对林蔓说道:“你看,住在这里,你每天早上都能听见从江上来的风声。”林蔓凝看教授,眼角的余光里瞥见秦峰阴沉了脸,不禁微微地笑了。 告别了教授,走出小楼后,林蔓对秦峰说道:“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 秦峰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醋味翻江倒海。他推着车子往前走,沉默了片刻,说道:“这片区还没有通暖气,你还是换一个地方!” 林蔓轻笑地跟在秦峰身后,倒不反驳:“好啊,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时近中午,林蔓建议秦峰可以先吃饭,下午再继续去看房子。 “去我们局食堂!菜烧的不比国营饭店差。”秦峰真心推荐。 林蔓摇头,变魔术一样地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铝制饭盒。 “这里风景多好,我们就在这里吃!”林蔓掀开饭盒盖,盒里露出各色大小形状的饭团。 秦峰觉得不错,便把自行车停在堤岸上。 面朝着桃花江,秦峰和林蔓一个倚靠椅座,一个半坐在后座上,盛满饭团的饭盒时而在林蔓手里,时而轮到了秦峰手中。 “里面是什么?”秦峰好奇地问。每一个饭团都由糯米捏成,仅从外表看,他辨不出盒中的大小饭团有什么区别。 林蔓笑着咬了一口饭团:“你自己吃嘛?有些东西,非要你自己尝试一下,才知道里面是什么。” 秦峰苦笑地摇头:“有些东西,试了反倒更糊涂。” 林蔓佯作听不懂秦峰的话外音,将目光投在桃花江上。江上船来船往,嘶鸣的汽笛声阵阵响起,带起了江上的冷风,扑在她的脸上。她不觉得冷,反倒因为这冷风而更觉得头脑清醒。她享受这样的清醒,不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秦峰大咬一口饭团,金色的阳光耀得他睁不开眼。恍恍惚惚地,他脑海里浮现出初见林蔓时的情景。 初见林蔓不是在火车上,而是在红旗生产大队往双枫镇去的乡道上。那一天,林蔓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衫黑裤,一头时兴的齐耳卷发。秦峰第一眼看她,就知道她一定不是生产大队的人。 荒僻无人的乡道上,冷不防地出现一个衣着时髦、相貌俏丽的城里姑娘,这不可谓不是件奇怪的事。 那时候,秦峰正在办理九元山的案子。 外人都以为九元山的案子始于一场爆炸,殊不知其实引发案子的特务全都从江城而来。为了抓捕这些特务,秦峰从江城一路探查到双枫镇。 秦峰怀疑林蔓来历不明。事后,他向生产大队的赵队长打听。赵队长告诉他,乡道上骑行的城里姑娘应是小秋同志。 “小秋同志来替林蔓拿迁户证明,不会有什么问题,您放心!”赵队长拍着胸脯打包票。 秦峰疑惑:“林蔓是谁?” 赵队长道:“啊,她是我们队上的一个姑娘,前些年父母都去世了,近两天在上海寻到了亲戚,就迁过去了。” 秦风又问:“这个秋同志和林蔓是什么关系?” 赵队长挠了挠后脑勺:“呦,这我倒忘了问,应该是什么亲戚,或是朋友!” 秦峰依稀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他苦苦思索,直到九元山的案子办完了,都没能想明白。 再见到林蔓,就是在火车上了。 秦峰有意坐在林蔓身边,问林蔓的名字。林蔓不说自己姓“秋”,假借了别人的名字,这彻底加重了秦峰的怀疑。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