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完,又低低道:“怕吓着他。” “您可是够吓人的。” “给你胆子了是吧?”贺六爷在伙计头上敲了一下,低头把军帽掀开些,“你觉得他怎么样?” 伙计装傻:“谁啊?” 贺六爷微微一眯眼,伙计怂了:“您的人当然好。” “得了吧,没瞧见他怕我?” “您多担待点。”伙计见方伊池还在排队,连忙说,“我给您掰扯掰扯。” “……在您看来呢,自己已经惦记方伊池很多年了,是吧?” 贺六爷点头。 “可方伊池不知道啊!”伙计狠狠一拍方向盘,“您自个儿在这儿用劲有什么用?人家这些年靠当服务生赚钱,完全不知道背后还有您这号人物不是?” “全北平除了咱们几个跟着您的伙计,谁知道?” “有道是不知者无罪,您总不能盼着人方伊池如梦初醒,忽然一下子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吧?” “所以照我说,直接招了!就说要娶他过门,告诉他这些年都是您在背后护着他,才没人敢睡他。” 贺六爷听得连连点头,将烟夹在手指间,靠着车门轻蔑地“哦”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我就是方伊池的金主?” “对啊。” “那我既然是他的金主……为什么还让他在平安饭店抛头露面?” “这……这就要问您了。”伙计瞬间息了声,讪讪地将头缩了回去。 “问我个屁。”贺六爷烦躁地叼着烟,视线甩到六华居门前,没瞧见方伊池的身影,愣了一愣,刚准备抬腿往店里走,就见他拎着裙摆从门口一溜小跑,又搁旁边的柜台排队去了。 敢情买的酥饼还不止一个口味。 贺六爷安下心,倒回去继续抽烟:“当年走的时候就是觉得这小祖宗长得好看,眼睛里有光而已,没动娶的心思。” 伙计在车里答:“家里头的老爷也不会答应。” “我爹当年管得住我,现在不成咯。” “是,您现在翅膀硬了。”伙计笑嘻嘻地打趣,“贺家还有谁能管得了您?” “我姐吧。”贺六爷当真细细思索起来,“你是没瞧见,当年她听说我看上一个服务生的时候,那横眉怒目的样儿,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接进家门了!” “我就纳闷了,她在家里说话的分量还没我重呢,当时怎么好意思教训我?” 伙计这会儿不敢应声,毕竟贺六爷说的是贺家的家事。 贺六爷蹙眉抽了几口烟,对着天喷了,又絮絮叨叨地抱怨:“六华居的酥饼真这么好吃啊?至于吗!” “至于!”伙计“唉”了一声,“您是不知道,他们家的酥饼啊,比肉贵。” 贺六爷啧啧称奇:“方伊池宝贝钱都宝贝成那德行了,还买这玩意吃?” 贺六爷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六华居里排队的方伊池挤出半身汗,护着裹着油皮纸的小包裹艰难地从人群里挣出来,还得小心防着别人摸他的屁股。 “好了?”贺六爷早早打开车门等他进去。 “六爷。”方伊池没急着进去,而是将怀里的三个包裹递过去两个,“给您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就谢谢您今早救我。” 贺六爷捏烟的手愣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接过装着酥饼的油纸包:“给我的?” 他红着脸点头。 “得。”贺六爷嘴角一勾,将烟踩灭,“进去吧。” 方伊池乖觉地爬进车厢,还没坐稳,贺六爷就关上了车门,将油纸包随手撕开,捏着尚有余温的酥饼咬了一口。 甜腻的芳香立刻飘散开来。 方伊池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馋了,却舍不得拆怀里小小的油纸包——这是留给妹妹和自己的——比给六爷的小,也没六爷吃的贵。 “过来。”贺六爷咬了两口,视线落在他平坦得有些可怜的小腹上。 “六爷?”方伊池以为贺六爷瞧不上自己买的酥饼,凑过去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微笑,“我……我喂您。” “喂什么喂?”贺六爷一听就笑了,“你当我是去三等妓院里打茶围,还要你伺候?” “我……我不是妓……” “知道你不是,所以不让你伺候。”贺六爷把嘴里的酥饼囫囵咽了,重新拿了块新的,“张嘴。” “啊?”方伊池懵懂地将嘴张开。 贺六爷对着那双颜色偏浅的唇将酥饼怼了进去:“饿了吧?” 他又惊又喜,一下子呛住,又舍不得把酥饼咳出去,于是憋红了一张脸,眼角再次冒出泪花。 “哟,好吃成这样?”贺六爷不知道他的苦处,纳闷地将酥饼塞进嘴里,“我觉得也不怎么样啊,就是甜得有滋味了些。”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自然瞧不上眼街边的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