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那么好一个人,怎么能跟他牵扯不清呢? 阿清见方伊池不说话,心知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便重新坐在梳妆镜前,擦了眼尾的红色胭脂,调笑:“咱们在这儿说什么都没用,人六爷哪里那么好攀?” “哎对了,你那几个熟客呢?” 方伊池缓了缓神,揉着眉心道:“有日子没见了。” 他是有熟客的,不多,就三个。 其中最熟的姓王,在街口开了家药铺,方伊静的药就是在那儿拿的。 阿清说起这茬,止不住地感慨:“要不怎么说你命好?三个熟客,有钱不说,还不爱上手摸,一个爱听曲儿,一个爱念诗,最后一个逮着你谈药理,能谈上三天三夜不睡觉。” 方伊池听他说书似的念叨,也跟着笑:“你还别说,王老板真的爱治病,总和我说些个疑难杂症,搞得我现在都能帮人开方子了。” “要不是我和你熟啊,真的不信他们花那么些个钱,还不动手动脚。”阿清终于把脸上的胭脂擦干净了,“最难得的,他们除了你,谁也不点!要我说,你不攀六爷,干脆在他们之间选一个。” 方伊池脱了鞋上床,裹着被子苦笑:“说得轻巧,我那三个熟客里啊,前两个出关做生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剩下的王老板,最近也没出现。” 阿清默默地盯着梳妆镜发了会儿愣,某一刻忽然转身:“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不喜欢他们?” 他咬着唇不吭声,就拿手指抠被子上的线头。 阿清忧愁地叹了口气,拿着笔坐在方伊池身边:“罢了,不问了,你帮我点痣吧。” 他接过笔,凝神将笔尖凑近阿清的眼尾,也不见手腕抖动,那发红的眼角下已然多了一点妩媚的红痣。 “还是你手巧。”阿清满意无比,披了坎肩往屋外走,“你歇着吧,暖炉我刚点,不热,将就一下。” 说完,推开门,迎着昏暗不明的光走了。 贺六爷离开平安饭店以后,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街口的药铺。 王浮生穿着大褂在院儿里煎药,听见脚步声,回头觑了一眼,竟是张顶年轻的脸。 “六爷。” “您忙。”贺六爷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掀开帘子就进了里屋。 屋里点着暖炉,桌边上摆满了书,几根没处理完的药散落在地上,贺作舟瞧见,拾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黄芪。”王浮生也进来了,将药渣倒在摆好的盆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在了房间里,“六爷想配药?” “嗯,给方伊池。”贺六爷懒得与王浮生兜圈子,“当初我留下来护着他的人,除了你,都老老实实地撤了。” 王浮生淡淡道:“我家在北平。” “我也没让你搬家。”贺作舟像是没闻见满屋子的苦味儿,掏出烟搁在鼻下轻嗅,“别不懂装懂。” 王浮生的动作微微顿住:“方伊池的妹妹生着病,还得从我这儿拿药。” “北平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 “他信任我。” “哟,这话怎么讲呢?”贺六爷收起烟,将双腿往桌上一跷,懒洋洋道,“他信任你,可他知道你是我特意安排护着他的吗?” “王浮生,我当初走得急,唯一想到的能护着他的法子,就是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装成他的客人,免得有不长眼的东西碰了我贺作舟的太太。”贺六爷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每个音听起来都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可没人真敢把他的话当成调笑。 贺六爷说:“你是不长眼的东西吗?” 王浮生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成了拳:“您要是真想娶他,就不该让他在那种地方……” “嗯,你说得没错。”有些话贺六爷听不得,因为听见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