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屁话。”贺作舟也跟着笑,“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北厢房吃饭。” 方伊池连忙从贺作舟的怀里跳下来,动作太急,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文件。贺六爷替他拾起来,随口提了一句:“日后怕是要跟着马队走一回,也不知道要去多久。” “走天津?”方伊池不大懂生意上的事儿。 “看情况。”贺作舟也不避讳,他问什么答什么,“主要是有的时候会有军火夹在货里,不跟着,怕被人劫走。” 方伊池懵懵懂懂地点头:“那是不是要去很久?” “现在津浦铁路通着,也不是很久。不过还是要看货往哪儿去,有些能用火车运,有些还是得靠马队。” 也就是说六爷要是当真跟着马队跑,说不准十天半个月才能着一回家。 方伊池心里登时生出不舍,不好意思当着贺作舟的面讲,毕竟人家六爷还没说要走呢! 但他把贺作舟的话放在了心里,一回北厢房,趁着六爷走到屏风后换衣服的当口,踮起脚尖去够挂在墙上的结婚证。 挂得矮了,他看不着,要再高些,躺在床上都能看见才好。 贺作舟把沾雪的外套脱下,头一抬,隔着屏风看见小凤凰拼命往上伸的手指尖。 嘛呢这是? 贺作舟没出声,往屏风外瞥了一眼,只见方伊池跪在椅子上,细窄的腰背绷得笔直,衣袖堆在胳膊肘处,白嫩的手臂映着温暖的光晃来晃去。 方伊池把结婚证取了下来,护在怀里,贴在心口的位置。 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能和六爷成婚跟做梦似的,过日子像踩棉花,一步一歪。 不过方伊池不敢多看,生怕贺作舟发现自个儿的小动作,连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结婚证往高处挂了一点。 贺作舟暗暗好笑,悄默声地走到方伊池身后,发现他脱了鞋,两只白嫩的脚丫子踩在椅子上,脚趾头蜷缩得颇为可爱。 估计是紧张,怕掉下去,所以哪儿都绷着。 方伊池的确怕摔,可怕什么来什么。他挂好结婚证,想要转身,许是先前跪久了腿麻,竟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 “六爷!”方伊池的心猛地提起,不由自主就喊了贺作舟。 贺作舟正正好接住他,抱得极紧:“小祖宗,你是想吓死我?” 方伊池惊魂未定,趴在贺六爷怀里犯迷糊。 贺作舟没好气地将他抱上床,解了衣扣,按进被窝:“想什么呢你?” 方伊池如梦方醒,摸摸胳膊,摸摸脚,发现自个儿全须全尾的,立刻抱住了六爷的腰。 “又怎么了?”贺作舟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事儿。”方伊池的嗓音哑了,要哭不哭的,“我就是稀罕,原来被人接住的感觉是这样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以前也摔过。”方伊池的身体一个寒战接一个寒战,“做小工的时候,我有回帮主人家里擦柜子,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在地上躺了小半日才清醒。” 其实这事儿方伊池本忘了,今儿许是触景生情,硬生生回忆起来,委屈隔着漫长的岁月翻涌而来,心尖都泛起了酸意。 半大的孩子磕磕碰碰是常事,可那回方伊池摔得狠,脚脖子肿得老高,路都走不了。 贺作舟知道方伊池以前过得苦,却不知他过得如此苦,不由也躺下去,捏着小凤凰细细的脚踝揉捏:“以后不会了。” 方伊池把脸埋进六爷的颈窝,眷恋地磨蹭:“那时我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愤怒。” “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日子太苦了,我压根儿不想再活下去了。”方伊池喃喃自语,“可我想到了妹妹,我妹妹还等着我赚钱救命呢。” 他靠着这么一点念想,挣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