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仁渐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莫名其妙地回答:“那是自然。六爷嘱咐我为您看病,我自当尽力。” 尽力,尽力。 白喉还有什么好尽力的? 方伊池拎着稻香村的糕饼,忧愁叹息,转换了话题:“您知道我妹妹的病吗?” 严仁渐当然也知道。当初贺作舟发现方伊静故意不吃药,装病重,怒火中烧,在方伊池面前掩饰得极好,背地里却直接让严仁渐寻个精神类疾病的由头,将她关在了陆军医院里。 因为方伊静骗取同情,以自身的病情为由头,逼着方伊池抛却尊严当服务生赚钱。 凡此种种,严仁渐听了都不忍心,更何况是要娶方伊池为男妻的贺作舟? 所以严仁渐回答方伊池时,语气不由自主带了几分义愤填膺:“当然知道。” “您说说看。”方伊池揣着手,低声道,“我不敢在六爷面前问,因着他不爱听我提她。” “……我也知道其中原因。说实在的,我怎么可能不恨?” “我毕竟是个男人,怎么会乐意穿着旗袍去当服务生呢?”方伊池觉得很可能是自己快要死掉的缘故,以往想不明白的道理忽然都想通了,“但救命是救命。我赚钱给她治病,图的也不是感激。” “小爷说得是。”严仁渐也跟着叹息,“小爷是明白人,说话不打马虎眼,不过我也要劝您一句。” “我跟了六爷许多年,头一回见他这么在乎一个人,就是您。”严医生忍着牙酸,拼命帮贺六爷说好话,“他不让您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 方伊池思考了一会儿,温柔地笑了:“我晓得的,六爷不会害我。” “那您今天就不该去。” “您知道我的病情,应该能猜到我今儿去的原因啊。” “什么……”严仁渐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追问,身后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下人们低低的交谈声,最后是几声低咳。 严仁渐立刻将方伊池的话抛在脑后,转身等那人现身,行了个礼:“贺四爷,您起来了?” 方伊池忙跟着问好:“贺四爷。” 贺四爷拿着一张雪白的帕子,掩唇咳嗽,温润的眉眼满是憔悴,目光扫向他二人时陡然严厉:“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小爷要去陆军医院,顺便捎上了我。”严仁渐抢先回答,“贺四爷,您要是没什么急事,等我们回来,再去南厢房给您请安。” “不必。”贺四爷收回了视线,挥挥手示意他们走。 方伊池松了口气,扭头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了贺四爷冷淡的声音:“方伊池是吧?你留下,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贺四爷?”他慌乱了一瞬,又迅速恢复了冷静,接过万禄手里的伞,走到贺四爷面前,再次作揖,“您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我带给六爷吗?” 贺四爷不答话,先把身边的下人遣走,再慢条斯理地折腾手里的帕子。 那条帕子洁白似雪,正中却好像有一点红痕,刺眼得紧。 几捧碎雪从屋檐上跌下,扑簌簌落在方伊池的脚边,宛若盛开着的百合。 “你是老六的男妻。”贺四爷终于缓缓开口,字里行间满满是读书人的含蓄,“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但你进了老六的门,就是老六的人,记住了吗?” 方伊池本能地答了声“记住了”,恍恍惚惚地回到万禄身旁,跟着严仁渐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贺四爷的意思。 贺四爷是要他和别的男人避嫌呢! 方伊池只觉荒谬可笑。贺四爷瞧不起他的出身,以为服务生见到男人就要上去勾引,所以瞧见方伊池与严仁渐一同往外走,就以为他当服务生时的“老毛病”犯了。 这是在敲打他呢!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