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作舟系纽扣的手微顿:“你早不是服务生了,回去干什么?” “找阿清。”方伊池翻了个身,把搁在床头的衣服拽到被子底下,扭扭搭搭地穿上贴身的衣服,顺便轻咳了两声,琢磨着自己的身体状态——头还有些晕,但似乎不发热了,没多少力气,估计是要死了。 “死”这个字一在方伊池的脑海里出现,他瞬间就清醒了,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套上长衫就要往门外蹿。 贺作舟抬手把方伊池提溜到身边:“赶着去投胎?” 他答:“迟了,阿清就得去上班了。” “急什么?”贺作舟压根不搭理方伊池的借口,“我送你去。你现在不是服务生,可以直接点阿清来找你。” 他愣愣,觉得这法子好,既能够和阿清单独相处,还能帮着阿清摆脱恼人的客人。 “先吃早点。”贺六爷见方伊池不再执着地向门外跑,便松了手,自顾自地对着镜子系纽扣,“瑞福祥的掌柜的手艺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 说完,瞥瞥心不在焉的小凤凰。 贺作舟身上穿的是时下里最流行的西装,黑呢子面料,里头有个贴身马甲,裤子上还有笔挺的印子。 六爷就是想方伊池来帮自个儿,故意折腾那几颗可怜的纽扣。 方伊池当真上了钩,跑过去替贺作舟系纽扣,系得认真,系完还拍拍西装的下摆,生怕留下褶皱。 “你爷们儿好看吗?” “好看。”方伊池不知不觉就跳进了六爷的圈套,乖乖点头,“俊呢。” “唉,知道你爷们儿俊,怎么还往外跑?”贺作舟故作为难,伸手撑住门,不让他离开,“在家歇歇,养两天再出门。” 方伊池抿着唇摇头。 贺六爷说什么他都能答应,只不出门不行。 要是真的不出门,他怎么去请教阿清? 方伊池将手揣在了手焐子里,慢吞吞地反问:“先生今天要去哪儿?” “东交民巷。”贺作舟有问必答,“和老毛子谈些事。” 方伊池翻翻眼皮:“先生小心。” “晓得。”贺作舟还没和他仔细谈论过手上的生意和军事上的往来,此刻也不急着说,只淡淡地笑,“你爷们儿厉害着呢。” 贺作舟不说还好,一说,方伊池反而担心起来:“先生,以前东交民巷咱们都不能进,就算现在使馆移去了南边,那地方照旧不是常人能去的。” “你爷们儿是常人?” “先生!”方伊池最气贺作舟油嘴滑舌,板着脸跺了一下脚,“仔细着点。” “可得仔细着。”贺六爷笑得合不拢嘴,“我太太都亲自发话了,我能不仔细着吗?” 二人闹了半天,总算牵着手出了门。万禄拎着早点在他们身后跟着,说是来不及吃了,干脆分了两份,一人一份带走。 方伊池巴不得不在家里吃,免得和贺老爷子打上照面,又或者再被贺四爷扯住敲打,生怕他给自家弟弟戴绿帽。 嗐,都是什么破事儿。 贺作舟把方伊池送上车,自个儿也坐上去,说是顺路,先把方伊池送到地儿,再去东交民巷办事。 方伊池去平安饭店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儿,心虚,不敢多说话,端端正正地坐在车上,假装对手焐子产生了兴趣。贺六爷当他真去找朋友玩儿,把自己那份早点也给了小凤凰。 “你们吃。”贺作舟拽了黑色的皮手套,单手伸进口袋拿了钱包出来往他怀里塞,“随便花。” 方伊池扭到一旁,不收六爷的钱:“您想怎么着?还嫌给我的钱不够多吗?” 他扔了手焐子,把之前饭店经理给的信封拿了出来:“我有钱!” “你有什么钱?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