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元也知道自己挺招人烦的,再加上他也没了活下去的心思,用不用药也不计较,甚至对那个被分派来照顾他的小将士不停地表示感谢。有时感觉稍微好一点,他就自己下地倒脏物,不麻烦旁人。 白天暑病难耐,到了晚上便会稍微的好上一些。凤瑾元干脆白天睡觉,晚上醒着,却也什么都干不了,就只能坐在营帐的床榻上,一遍一遍地回忆从前,回忆那些凤府人还都活着的岁月,甚至加快起他跟姚氏的大婚,当时可是还在世的太后娘娘都送了礼来,何等风光。 这日晚间,玄天冥破天荒地来到凤瑾元的帐内,手里还拎了两壶酒。凤瑾元不明他的来意,看到玄天冥把其中一壶酒递给他时,还以为是要送他上路的毒酒,不由得苦笑道:“九殿下就算是要杀人也不是这个性子的,毒酒这种东西太隐晦,并不是九殿下擅长的杀人方法。” 玄天冥失笑,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对坐了下来,问道:“那你说说,本王应该如何杀人?” 凤瑾元说:“应该轰轰烈烈的,像杀季凌天那样,给所有人一个震慑,而不是偷偷摸摸地送一壶酒来。说实在的,对于我所犯下的错,一壶毒酒真的太便宜我了,想来殿下是为了给阿珩留些颜面吧?我这个做父亲的从来没做过一件向着她的事,临到死了还得要这个女儿来帮我保着颜面,实在是没脸下去面对凤家的列祖列宗。” 说完,到是很爽快地把那酒壶的口儿含到嘴里,咕嘟咕嘟地就灌了好几口下肚。然后将酒往边上的小桌上一放,看着玄天冥苦笑:“喝完之后多久见效呢?”再品品,“似乎不是立即,那想来九殿下是有话要与我说。” 玄天冥听着他这话也没说什么,把自己手里的那壶酒也举了起来,喝了两口,这才道:“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夜里睡不着,想找个喝上两杯,想来想去,还从来没跟你这位未来的岳丈喝过酒,这才过来了。” 凤瑾元一愣,“与我喝酒?”再看看自己刚刚喝过的那个酒壶,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是我会错意了?这壶不是毒酒?” 玄天冥点头:“你的确了解本王,本王要想杀你,绝无可能悄无声息的用一壶毒酒解决。更何况,说了把你留给阿珩,本王就不会亲自动手。” 凤瑾元眨眨眼,却并没有劫后余生之感,反到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以前拼了命的想活着,现在才知道,原来想死却也没有那么容易。”他抓起那只酒壶,一仰脖,又灌了几口。他本就是个文人,没有多少酒量,几口烈酒下肚,人就有些晕乎乎的。只觉眼睛发热鼻子发酸,再一张口,却是不知为何就哭了起来。 玄天冥也没拦,也没觉得厌烦,就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凤瑾元哭,直到他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说了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凤瑾元吸了吸鼻子,苦叹道:“就是因为早年间并没有想过会有今日,所以才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后悔了,却也晚了,那么多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九殿下,你说我还活着干什么?” “可是从前你可是一心希望死去的那个人是阿珩的。”玄天冥冷哼一声,戳着凤瑾元的伤疤,“要不是本王的媳妇儿有本事,怕是早在你手里死过不只一次了。” 凤瑾元点头,对于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一点也不避讳地承认:“他们回京的路上我派人杀过;后来沈家几次三番地出手,我也没拦着;甚至回乡祭祖时,子皓和沉鱼联手想要害阿珩,我也盼望着她真的被烧死了……”他一边说一边摆手,“太多次了,我都数不清暗地里动了多少回手,可就像殿下说的,阿珩有本事,哪次也没让我成功过。”他一边说一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眼泪又掉了下来,然后竟然问着玄天冥:“九殿下,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脑子?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狗屎运还中了个状元,就凭我这脑子,居然还能考上状元?但凡是个聪明的,在经了那么多事之后也该明白,阿珩是动不得的吧?怎的我当时就看不出?还一门心思的想着保沉鱼?” 玄天冥十分赞同他的说法:“可能当年父皇眼花,看错了试卷,不然就凭你的脑子,还真不是个状元的料。” 凤瑾元特逗,也不知道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性子真的有了大转变,还是几两酒下肚醉得找不着北,竟胆子大到拉着玄天冥的手开始跟人家唠扯起家常来。从他备考时说起,一直说到中了状元跟姚氏大婚,再说到送走阿珩接回阿珩,然后是凤家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再亲眼看着凤家走向衰败,每一个环节和细节都没有放过,那记性好得连玄天冥都不得不服。他甚至说了句:“就冲你这记性,得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