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涟进来之前还怕看到楚文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过见到他时发现他只是比那次见时消瘦苍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大半,四十几岁的人,看着就像六十多了。 天牢男女囚室是分开的,楚文轩单独住一间牢房,看来他在里面待遇还可以。不过他们后半辈子恐怕都只能在这里度过了,而楚文轩和白露云相隔不远却再也不能见面,他们之间确实算得上真爱,如此被分开,无疑是最大的惩罚。 楚文轩背对着栅栏,佝偻着背,连续咳嗽,星涟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唤道:“父亲。” 他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来,眯起浑浊的双眼打量了她一会儿,似是有些认不出她了。 “你……你是,星涟?”他抬起手,颤抖着指着她,“你长大了,变了很多,父亲都快认不出来了。” 没说两句又捂住嘴,剧烈地咳起来。星涟暗自在心里笑话自己,这个爹对自己的情分竟是连展衡这个后爹也不如,她居然还心存一丝妄想。不过四年未见,连亲女儿长相都不记得了,或许他心中真的只认月河是他的孩子。 “是,我长大了,父亲也老了很多,不过我还是认得出来您的。”星涟手放在木头栅栏上,问他,“不知道这几年父亲有没有想起过我这个女儿呢?” 楚文轩知道她的意思,苦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你现在还好好的,脑子也恢复正常了,还想着跟你姐姐比吗?她都已经死了,比你可惨多了。” 星涟咬咬下唇:“你可知道我有好几次差点被月河害死,如果我运气差一些,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楚文轩抬眼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月河一直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可她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知道你一直对她有偏见,你们毕竟是亲姐妹,她人又不在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父亲,你真的好偏心啊!”星涟紧握着拳头,咬牙忍回了眼眶里的泪花,“如果现在死掉的人是我,活着的是月河,恐怕你说的就不一样了吧?我听说当初我被月河推下楼的时候,父亲可是冒着气病了祖父祖母也要保着她呢!” 楚文轩叹着气道:“我承认,我当时一直偏袒月河,对你有失公允,可她也是我的女儿,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我杀了她,再失去一个吗?” “好、好。都是我想多了。”星涟点着头,“父亲今日所得,是你一直以来自己种下的因果,你在这里也不要怨天尤人了。楚月河之死与皇上没有关系,她是被格瓦高力丢下悬崖的,你们恨错人了。若要恨,还不如恨你们自己,当初要是不选择帮助桓律,今天楚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你!逆女!你说什么?”楚文轩未曾想自己会被女儿如此责备,气恼之下按着胸口大口喘息着,接着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为了昏君竟然忤逆犯上,我楚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星涟昂起头,漠然道:“既然父亲这么说,那你我父女的情分,就在今日断了吧!不过父亲没有资格逐我出楚家,我不是你的女儿,却依然是祖父的孙女,不配做楚家人的是你。楚氏一门,会由我和哥哥重新发扬光大的,你和白姨娘,就在牢里好生看着吧。”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不理会楚文轩在里面气得差点晕过去。 星涟回到长乐宫,得知桓肆在承乾殿,便进去找他。桓肆正在此次科举考试前十名的考卷,要从中点选出前三甲,不过星涟一来,他便暂时把卷子放下了。 桓肆将她唤到身边来,江德彦搬个凳子给她坐下,星涟便乖乖坐在他身边,让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去看过你爹了?”桓肆把卷子拿到面前,继续用朱笔点评,一边听她说话。 看她神情就知道这次会面并不怎么愉快了。 “看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以前有爹也和没爹一样,以后情况也不会更差的。” “朕还以为你会怪朕判他们一个无期监禁呢。”桓肆低头笑了笑,“不过眼下你爹自己放弃了你给他说情的机会,朕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是取笑我吗?”星涟不满道。 桓肆握住她一只手:“朕自己都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笑话你做什么?朕只是心疼你。你爹不疼你,今后有朕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皇上,你真好……”星涟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快被他感动哭了。 桓肆见她眼睛要红,立刻转移话题:“来,给你看看我们大新才子的文章,今年的状元就在里面了。” 他示意她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