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要老、要离开的,”父亲说,“你妈妈不在了,我得给她喂猫喂狗,照顾你们这些小朋友,现在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就还是得开始服老了,你们也知道,你们妈妈是个急性……” “什么急性子,爸,你放宽心,”钟意忱连忙打断他,“我明天就推了会,陪你去做身体检查,健康最重要,我还等着给你办九十、办一百大寿呢。” 阿爸也不反驳。 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只轻声说:“好、好。” …… 但事实证明,也只是父亲不忍心让女儿太担心的托辞罢了。 毕竟,尽管这晚把话答得这么利索,结果隔天。大钟先生还是毫不留情地放了女儿的鸽子,突然离奇失踪了。 一大早就来找人的钟意忱急得不行,连忙打钟意晟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老人去哪儿了。 钟意晟接起电话时还在梦里,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问,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跟着自家姐姐一同调动手里头所有资源,左右盘问,最后才查出来,父亲这是临时飞去了大陆,查查机票,还是最早一趟,赶着去了趟韶关。 再具体点,是韶关的南华寺。 据说是早早和那头的大师约了请神,临时有变,才不得不改了行程匆忙过去,连家里的一猫一狗都只得托付给老仆照看,可见是有多急。 两姐弟有些不解,又不敢松懈,连忙也马不停蹄跟去,一路匆忙,到南华寺时,已是日落西沉。 说明来意后,几番多加打点,这才见了住持,被请到后院。 钟意晟一贯是沉不住气的,在路上便忍不住问领头的小沙弥,“这位师父,你知不知道,我父亲到这边来是……?” “是求神拜佛。” “我当然知道,但他一向是不信……” 话还没说完。 一旁的钟意忱蓦地伸手,把他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远处,禅房里,门帘隐约遮盖之外,他们的父亲,正虔诚地向面前佛像叩首,双手合十,抵住眉间,背脊微微发颤,却总也没有起来。 或许是同佛有说不完的话; 又或是,那心头的愿望,执念实在太重,唯恐一点不虔诚,就得不到成全。 许久。 老人收了手臂,颤颤撑住地板,好一会儿,方才慢慢悠悠,缓缓站起。 却也没急着走,只复又侧过身,向一旁的大师低声发问。 听不清切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从姐弟两人的角度看去,隐约能看见父亲听到某句话时,蓦地松了口气的微笑。 没来得及回过味来这笑到底意味何在,姐弟俩齐齐一抬头,迎面便撞上了正出门的父亲。 “……” 躲都没处躲。 钟意晟呆呆看着父亲,许多话无从出口。父亲倒像是早有预料到他们会来,也没避讳,径自走到这头,左右各扶着一个,在廊下说了两句体己话。 毕竟是商场上混迹惯了的,一言两语,就把两姐弟糊弄过去,淡淡带过了这天的事。 钟意晟只以为是父亲老了以后,多半也开始有些容易受人蒙骗,可说到底父亲的钱多到花不完,又自有它的分寸,也不方便做子女的多说,是故,心里纵然有诸多疑惑,压下也就罢了。 可也就是这天过后。 奇怪的是,明明拜佛虔诚,回到香港不久,一直以来身体还算硬朗的父亲,却因为一场小感冒病倒——这下一来,小病诱发大病,诸如心肺功能的种种问题陈列于病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