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她们记得。”何遇起身,又跟段孟说,“我在前面那幢楼里,出来直接去那找我。” 陈奎说:“我会提醒他的。” 室内极为安静,陈奎仔细的翻阅着手中的诊断资料。 这样的天气里,段孟手掌微微在渗汗。 “假肢用的频率高吗?”陈奎问。 段孟摇头:“很少。” 杜金娣这些年几乎就没出过门。 “她的切口发炎了,是不是拖了很久?” 段孟:“之前一直没发现,有一次发现她倒在卫生间,才知道的。” “大意了。”陈奎蹙眉摇头,“有及时用药吗?” “有,但不一定按时。” “这是自己不想好的意思啊。” 段孟默了默,说:“医生,现在情况是不是有点严重?” “哪怕是情况不严重,病人自己不配合,也是没用的。” 段孟:“我知道。” 陈奎低头又看了看,问了句题外话:“你跟你母亲的关系还是没缓和?” 段孟窒了下。 陈奎瞅了他一眼,说:“小伙子,心态不调好,这个再怎么治都没用,哪怕我给她配药,或者我再一次给她截肢,最后依旧会出问题。” 段孟沉默着,眼底渐渐的起了一丝绝望。 陈奎说:“我可以给你配点药,看看后期的用药情况,同时你得找个心理医生。” 段孟说:“这里有医生吗?” “有,”陈奎停顿了下,看着他,“但很贵。“ 段孟:“多少。” “医生是从国外聘请来的,四位数起步,按小时算。” 其实很多时候段孟自己也明白是在做无用功,但是眼前已经无路可走,他只有把那些能做的都给做全,负罪感才能稍微降低一些。 拿着方子配完药,然后去找何遇。 一路见到不少在这里休养的老人,边上跟着看护他们的护士,一个个精神饱满,都被照顾的很好。 清幽的环境,随处可见的同龄人,聊聊天,散散步,天气好就在外面打个牌,下个棋,其乐融融,好的环境,可以供应人好的心态。 段孟一边走,一边思考说服杜金娣换个环境的可能性。 他心事重重的走到了前台护士给他指引的房间门口,然后打开门进去。 这边的房间很大,虽然外面看着古色古香,里面却装修的非常现代化。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整套的皮质沙发,铁艺餐桌,墙上巨大的电视屏幕,精美的水晶吊灯,红木双人床。 格格不入的是一套复杂的医疗设备,眼花缭乱的缠在床上的人身上。 那是个妇人,睁着眼,张着嘴,看过去有点吓人,但其实脸色还可以。 何遇拿毛巾给她擦手臂,在做清洁。 她听到开门声,转头望过来,看到是段孟,没有惊讶的意思,只说:“这么快,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段孟走近了点,看着她娴熟的都动作,问:“这是谁?” “我妈,”何遇抬头笑了下,又重新低头动作,“她这样已经躺了快十年了,也是出车祸。” 段孟倏地看向她,满脸惊愕。 身后脚步声匆匆临近,是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开口就道歉:“对不起何小姐,我刚才……” “没关系,”何遇打断她说,“这是我朋友,不要紧。” 对方明显舒了口气,说:“那我出去了,您有事叫我。” 门重新关上。 何遇将毛巾扔进水盆,说:“严重追尾,我爸当场没了,我妈救回来了,但因为并发症变成了现在这样。” 何遇脸上表情淡淡的,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突然想起什么,补充说:“噢,那天是我生日,他们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来的。” “二十岁,”何遇走过去,绕过床尾,站到段孟面前,盯着眼前表情有点僵的男人,笑了下,“所以我妈恨我。” 第7章 她恨自己,也恨何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