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讨好,唐家那边却是不理不睬——一开始,唐家只是 不理不睬而已,等到薛牧青频繁出现在苏蘅身边时,唐家那边对她的态度,几乎算得上厌恶了。 苏蘅也知道,很多事情其实是藏不住的,她跟薛牧青的婚事虽然还没有公之于众,但唐家自然有途径知晓——虽说两家已经退婚,但是在唐允不见踪影的情况下,苏蘅却已经跟别人有的婚约,换了苏蘅,只怕也是受不了的——苏蘅理解唐家人,然而不管她怎么辩驳都是无力的,何况,唐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苏蘅。 苏蘅不知道,自己若是跳进澄江之中,能否为自己辩白。 而今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找到唐允而已。 唐家找了唐允两个月,终究还是放弃了继续找寻下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苏蘅远远瞥见了唐夫人一眼,不过几个月工夫,她似乎比以往老了十余岁,模样比上辈子唐允离家出走时,还要憔悴得多。 上辈子,唐允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唐夫人便一直迁怒苏蘅,而今,虽然事情有些怪力乱神太过于巧合,但是隐隐跟苏蘅有关系,苏蘅明白,若是唐夫人因此而恨上她,她也无话可说。 唐家未必会信那些神神叨叨之事,只是若是迁怒苏蘅能让他们的心情稍稍得以宣泄,苏蘅也无话可说——这大概是她而今唯一能为唐允所做的吧。 而今他们已经出了澄州地界,澄江汇入另外一条江中,江面更为疏阔,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依旧没有找到唐允的任何消息。 就连唐家都已经放弃了,一直纵容着她的苏家,也不可能让她继续这样任性下去,佘嬷嬷几次催着苏蘅回京——用佘嬷嬷的话来说,就算苏蘅跟唐允有过婚约,她寻到今日,对唐家对唐允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况,苏唐两家的婚约已经不作数,苏蘅而今的“未婚夫”另有其人,苏蘅就算不顾忌她自己的名声,也该顾及一下薛牧青面子。 薛牧青的面子……苏蘅心下一哂:这世间,她最不愿意顾及的,大概就是薛牧青所谓的“面子”吧。 佘嬷嬷在一旁喃喃道:“婚事听闻定在了十月,不管怎么样,小姐而今我们都该回京了。” 回京?苏蘅心中凄凉——回京做什么呢?回京备嫁,她继续嫁给薛牧青,然后继续重复之前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悲剧? 这样的人生,光是想想,便让人心生绝望,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手,翻手作云覆手雨,无论她怎么反抗怎么逃,最终都还是会走上同样的路,殊途同归之后,大概便是重蹈覆辙吧。 这样的人生,她不想要。 把佘嬷嬷支开,苏蘅一个人对着江水发呆,现在是白日,苏蘅却是想起了自己以前“死”去的那夜的江面——其实,她出事的地方跟唐允出事的地方不远,这样的巧合,也许真的如外边说的那样,是她害死了唐允也不一定呢。 也许,唐允真的死了也不一定呢。 她到时候也会死的吧,回京,嫁给薛牧青,夏初晴跟李玉书早在当年便已经被她送官,而今世上只怕早就没了这两个人,可是这辈子没有了夏初晴,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秋初晴春初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如何她都改不了自己的脾气,她相信薛牧青亦然,他们二人注定是成不了佳偶的。 成亲,纳妾,丧子之痛,丧亲之痛,苏蘅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不断的循回反复,可悲的是,她什么都记得。 因为记得,所以她没办法再承受一次了。 明知道会发生什么,重回到三年前也改变不了那三年里以及三年后注定会发生之事,有些事,或许真的就是注定的,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更改逃离,就像哪怕她回到没有嫁给薛牧青时刻,兜兜转转,她还是跟薛牧青有了牵扯,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嫁他。 就连他们成婚的日子,都毫无意外地定在了十月十七。 一切,就如同下一场必死的棋局,无论如何算计,结果都是输,既如此,为何要开始这一局呢? 反正,她欠唐允一条命,反正,她最后的结局也是死于江中,那么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或许有没有她,苏会最后都会死,太子最后也会死,至少,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她若是死了,死在他们之前,或许便不必为他们的死而心伤了。 甲板上的人早就被她支开,只有她一个人,苏蘅爬上了船舷,望着脚下的流水,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这江中,不知吞噬了多少人,多她一个也不多,何况她本来便是死于江腹的,而今不过是早了几年而已。 幸好,这辈子她一直在疏远身边的人,想必她死了,她的家人也不会太过于难过吧,十年里聚少离多的女儿,重聚之后与他们也不甚亲近,他们或许最多为她哀悼一番,掉几滴眼泪,想必不会 像唐夫人那样,因为唐允的不见踪影,便憔悴了容颜。 这样想想,苏蘅便自觉安心了许多,反正她注定要辜负她的家人,而今却是最好的时刻,一切都还未发生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