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些,腿仍旧乏力,不过好歹不用一直由单於蜚撑着了。 急救车见没有需要救治的伤员,已经开走,交警还在拍照取证。 “你来得正好。”洛昙深意一说话就喘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叫人来把车拖走。那边两位小孩,我没撞到他们,但小孩子受了惊吓,稳妥起见,你马上安排人带他们去医院做详细体检。还有这个路灯,看看该怎么赔。” 林修翰看向单於蜚,单於蜚站在洛昙深身侧,仍旧扶着洛昙深的手臂,但没有再搂着他。 也许是注意到林修翰的目光,单於蜚调转视线,与林修翰四目相对。 林修翰立即别开眼,不敢再看。 那是一道没有神采的目光,甚至是麻木而空洞的,这让他感到极不舒服,好像单於蜚看的不是他这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随便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他想不通洛昙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阴冷的人着迷。 单於蜚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场下了半个月的雨,潮湿晦暗,四处冒着凉气,不被日光所眷顾。 谁都不喜欢连绵没有尽头的阴雨天,谁也不想长时间置身于雨水中,哪怕文人墨客总爱用清新脱俗的词句描写一场雨。 艺术和生活总归是不一样的。 洛昙深向交警交待完情况,一回过身,就看进单於蜚眼里。 与林修翰的认知不同,他从不认为单於蜚像一场冷雨。一定要形容的话,单於蜚应该像一捧在海洋上空刮过的风,潮湿归潮湿,却带着诱惑人的咸味。 大概是注意到洛昙深已经不需要搀扶,单於蜚松开了手。 下一秒,小臂却被洛昙深抓住。 单於蜚微垂眼睫,眼睫的阴影像云一般倒影在眸子里,“嗯?” “你要走?”洛昙深皱眉,手指更加用力。 单於蜚看了看被扔在一旁的自行车,“我要去上班了。” 洛昙深这才意识到,单於蜚突然出现仅是巧合,此时正是三点多接近四点,而这条路是单於蜚从摩托厂前往鉴枢酒店的必经之路。 但即便只是路过,单於蜚停下来敲车窗,还有之后那一系列动作,已经给了他莫大的慰藉。 痛苦、疯狂之类的情感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人要么自己走出来,要么一辈子深陷其中。 是单於蜚将他从旋涡里拉了出来,给了他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如果刚才单於蜚没有碰巧经过,没有将他从车里架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尽快平静下来。 是单於蜚拉了他一把。 “别去。”他没有松手,盯着单於蜚的眼,重复道:“别去。” 单於蜚半拧起眉,似是有些困惑。 在别人脸上,这不过是一个极淡的表情,在单於蜚脸上却足以表现拒绝。 “陪我一下。”洛昙深眼中通红,分明是之前就爆出的红血丝,此时看上去却像因为委屈而红了眼。 他拉着单於蜚不放,眼尾还在因为那些杂乱无章的情绪而颤着,脸上没有血色,只有唇角被咬破的地方红得触目惊心。 他的皮质大衣被扔在车上,此时穿的是最正式的西装,本该光洁如新的皮鞋上蹭上了些许泥灰,裤脚也有些脏,一丝不乱的背头散了松了,几缕头发支楞着搭在额头…… 这一切都令他看上去可怜又可笑。 但他的背脊却还挺得直直的,下巴也昂着,只是肩膀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只拥有华贵毛皮与漂亮眼睛,下凡时却不幸摔了一鼻子灰的仙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