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林如海此次不光是从盐务上脱身了,而且还立了大功。可即便如此,这个位置也太过了些。 他以前是兰台寺大夫,再之后是扬州巡盐御史。这都是几品,林雨桐一直也没闹明白过。但兰台寺是御史台的雅称,也就是说,林玉海之前是在中央监察机构,后又被委派到扬州盐道上做监察。 这监察,可不是好活。对下面的官员来说,这就是来找茬的。 那么,他要真监察到了什么,死在任上一点也不稀奇。 可如今升到了总督,他也洗不了半辈子都是监察的痕迹啊。谁不对这样一个人战战兢兢。 天下从来不会掉下馅饼,这还真是祸福难料了。 她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了。 “这么说,爹爹是不能进京了。”林黛玉难掩失望的道,转头又问,“可是要接我们回去。” “只怕还不行。”林雨桐低声道,“这官升的蹊跷啊。跳的太快,未必就是好事。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呢。” 林黛玉叹了一声:“为官做宰的真的好吗。提心吊胆的日子,这过得有什么滋味。” 林雨桐不理她的牢骚,对林平道:“将人请过来,顺便叫人去张家先接了杨哥儿家来再说。” 林平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林如海打发来的人是他的贴身随从。林雨桐请他坐了,又亲手奉了茶。道:“父亲可是有什么话要叫你传达。” 那随从道:“是。老爷只是说,叫姑娘少爷耐心等待。也让你们放心,此次,性命无忧。只看将来的功过了。” 林雨桐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只要性命无忧,就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一个必死的人,只要活着,就是赚了。 她道:“你回去告诉父亲,别有压力。咱们不指着他封侯拜相,只要平安就好。就是有什么事,万万以性命为要。最不济,咱们回乡种地去。我们做儿女的,不会有丝毫怨言。” 那随从面色一变,郑重了起来,点头应了。 林雨桐才叫林平将他带回林府安置。休息之后,他会马不停蹄的返回江南。 传来的是口信,就说明写信都被人监视了。林雨桐多少还是有些忧心。但想到到底有命在,这就是再好没有的消息了。 “姐姐的话对,不管怎样,没有比一家子骨肉聚在一起更重要的了。能安然的种地,也是一种福分。“林黛玉小声道。 话音才落,就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是林雨杨回来了。 这派出去接林雨杨的人只怕还没出巷子,可杨哥儿已经回来了。就是说,这是得到消息赶回来的。 “你知道了。” “姐姐知道了。” 一撩帘子,姐弟俩一碰面,就不约而同的问了一声。 林雨桐拉了林雨杨进屋,林黛玉先倒了茶给林雨杨递过去:“哥哥先缓缓,再说话。” 林雨杨灌了茶水,道:“舅爷爷告诉我的。叫咱们别慌。这事还得往后看。他说,父亲一向沉稳,之前又警觉。此次不敢说为皇上肃清江南官场的话,但只要守住这要紧的地方,别叫有心人在江南蹦跶,就算是大功一件。” “我倒是盼着父亲致仕回京呢。”;林雨桐摇头道。 林雨杨面露苦笑道:“姐姐不接触外面的事情,所以你不知道。你以为这想退就能退吗。之前,在扬州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如果真要这般退了,咱们就是想清静的过日子也是不能的。就算我入了官场,短期内也伸不开手脚。” 他没说的是,还有姐姐妹妹的亲事,也就不好办了。官场上人走茶凉啊。父亲未尝没有为了他们几个再拼一把的心思。即便真在任上出事了,皇上看在他如此尽忠的份上,也会对自己简拔一二。他们才能有立身的根基啊。 “再说了,皇上要是有合适的人,也不会选择父亲。皇命难违,这四个字的份量得姐姐要好好掂量才成。”林雨杨有些怅然。 “是啊,上了船就别想轻易下来。我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如今退不得,就只有蒙着头往前撞了。”林雨桐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到此时,她才知道想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去拨弄这个世界,是多么可笑的事。事情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