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满耳朵都是喊叫声。 “……漕帮的兄弟们,那些是洋人,下死手别留情……” 可他明明看见水师的人马杀气漕帮的人半点都没含糊。一边喊着是自己人,一边在背后捅刀子。 见弘旺手里拿着望远镜一个劲的瞧,弘历不由的将从他手里夺过来,这一看一下,便有几分恍然,这哪里是三方,分明就是四方。漕帮的人分袖子上绑红丝带的和没绑红丝带的两拨。那没绑着的,正在受两方的夹击。 弘历蓦然明白,漕帮这是起了内讧了。随即又摇头,这么说是不恰当的,漕帮就是要内讧,也不会刚这么巧碰到了这个茬口上。只能说是有人诱使漕帮起了内讧,从而渔翁得利。这其中一派自然就亲近了朝廷。谁能做到这一点? 弘历朝弘昼看去,就见弘昼的左手紧紧的贴在左腿外侧,然后食指曲起,不停的抠抠。 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只要一紧张,他就是会做这一套小动作。 那么无疑,弘昼在其中一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如今他才明白,什么白莲教,什么刺杀,在皇阿玛眼里,那就是一场儿戏。真正的大戏在这里呢,从根儿上拔了漕帮! 一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满江飘的都是大船的残骸和尸体。 看着泛着红色,带着血腥气的江水,弘昼身子晃悠了一下,然后默默的闭上眼睛。皇阿玛给弘历上了一课,又何尝不是给他上了一课。 漕帮该不该杀,有多少人该死,有没有冤死的,这些都不重要。 在天下要太平的前提下,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是不容存在的。 白莲教如此!漕帮如此! 谁敢成为拦路石,那消灭的就是谁。 弘昼将手里的名单交给水师,投靠过来的漕帮混编入水师,而对外的名义,洋人利用白莲教将战船驶入大清疆域,在江面于漕帮遭遇,双方发生冲突。漕帮付出惨重的代价将其全歼,为表漕帮功勋,特恩旨准许加入水师,戍守大清海域。 同时,九爷的商队也带着这样的消息和问责的文书发往各国,需要周转多久才能到地方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在乎。 反正对外的说辞就是这样的。 弘历觉得皇阿玛这一课上的好长!总是在他以为看明白的时候,又发现,原来远远不止于此。 就跟现在一样,他觉得自己那点事不是重点,漕帮才是重点的时候,又错了。 他分明听见皇阿玛给八叔九叔他们说:“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道理放在治国上同样适用。一个国家,除了近忧远虑之外,还有内忧和外患。如今看起来,内忧呢,肯定有!每天都有!但这都是小问题,咱们刚刚拔除了三个大的内忧,一是准噶尔,二是漕帮,三是白莲教。这三个内忧去了,引来的外患依然存在。咱们的百姓富足,咱们的繁盛,必然会引来饿狼。一头很快就会变成一群。那这该怎么办呢?咱们的列祖列宗都是从草原上来的,那些生存的法则咱们都懂。只要近处还有狼,那这可得小心了。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过来咬你一口。不将你吞下去,它是不会松口的。放在国家也是一样的,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大的内患了,其实不然。除了人祸,还有天灾!人祸尚且还能预知,还能引导,那么天灾呢?真要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谁能保证左近的饿狼不扑过来?那么要怎么办呢?一要是咱们要硬,自己个的身子骨强硬了,经得起任何天灾人祸了,那就没什么可畏惧了。二嘛,驱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不光得叫人知道咱们手里有数不清的财富,还要叫他们知道咱们的拳头到底有多硬!” 所以呢? 您这是刚平了准噶尔,矛头又对准了外面。 也就是说,马背上的人得重新回到马背上去,这个已经人过中年的帝王,正雄心勃勃的要拓展他的疆域了。 弘历听新潮澎湃,却又心惊胆颤。 这样的帝王心思,他是凭什么觉得就能看透,又是凭什么觉得能心存侥幸的?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他的亲儿子。 他知道,他不会真拿他怎么样的。 原来,到头来他唯一依仗的,也不过是:他这个亲生儿子的身份!而已! 这个认识叫人觉得丧气的很,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一路上,他都在船舱里,没人难为他。他该吃吃该喝喝,皇阿玛是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过。 回了京城,他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