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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绕过卫韵走了。

    自马厩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此人。

    此番再度亲眼望见此人时,那陡然于自己心湖中泛起的涟漪已经不成波澜。

    一切都好像已经风平浪静,春溪说得不错,恐怕在盛都没有哪个府里的下人会比右相府里的下人更忠于主子、更愿意为主子肝脑涂地的了。府中人都是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她却安然无恙地过着自己平静养伤的日子。也不知那人给这府里的人都下了什么“蛊”能让他们都守口如瓶。

    郑媱的伤势差不多痊愈,她愈加频繁地绸缪起什么来,秦王公孙戾如今已是新帝,宫禁重重,她一介女流,没有武功、手无缚鸡之力,若要潜入宫中取他性命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务之急,先打听到媛媛在哪里,而后再......

    若百密中有一疏,只会功败垂成。

    汤药损身摧人,身体瘦损得几乎形销骨立。春溪帮她换上鹅黄春衫时一牵一引都小心翼翼,生怕用力就要使她骨头散架,帮她换完衣裳春溪竟发自内心为她难过地流涕,一边引袖抹泪一边说她瘦得弱不胜衣。她想:春溪其实是个好姑娘,被人利用亦是身不由己。

    卫韵偶尔过来与她说会儿话,每次来时必备贵礼,朱绮罗绫、玉钗翠翘、金钏银钿,却吝啬地不给她透露半点关于媛媛的消息。郑媱一旦追问,卫韵便道:“郑娘子,你若觉得闷,可以让春溪带你去画堂西畔的池苑附近走走,那里的杏花开得正好,离这儿不远,人也少。”

    池苑一带的杏花的确开得繁,繁极将谢。蜜蜂嗡声不绝,团团花簇下潜着一两只黄莺,呷呷啄着花蕊,落英如雨倾盆,覆了路过的人满头。人也的确少,半晌才见浅绯色纱衫丽影齐齐整整地提着竹篮,自隔岸的花树底下三三两两地穿行而过。

    “恻恻轻寒翦翦风,杏花飘雪小桃红。”春溪吟着诗,冲那池水里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人影说:“郑娘子不觉很应景么?”

    有个刻薄的声音抢在郑媱前头道:“我倒觉得这句诗不但应景更应人:谁知艳性终相负,乱向春风笑不休! ”

    郑媱瞥了春溪一眼,转身面对梦华,梦华手执一竹编的花篓走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郑媱:“郑娘子今日真有雅兴,怎么有气力大老远地跑过来观这浮花浪蕊了!”

    “吕夫人。”春溪上前施了个礼,郑媱却原地不动。

    “你去拿把小扇来,别让这采蜜的野蜂蜇毁了郑娘子的脸。”

    春溪当即退去。

    竹编的花篓被梦华掷出,骨碌碌滚落在郑媱脚边。

    “白吃白住还真是心安理得!厨房明日做杏花糕,把杏花摘了!要含苞的,展瓣的不要!没凝露的也不要!要蜜蜂刚采过的沾着蜜的!”梦华说罢扭头便走。

    郑媱弯腰将竹篓拾起。

    杏花将谢,含苞的极少,时近日暮,露水早就干了。梦华不是刻意为难她是什么?从前在相国府时,她和姐姐一起摘过,知道哪些适合做糕点、哪些适合做香料,遂走到杏花树底下采摘......没多久,额上便沁出了一层细汗。她一低头,望见中央那湾水池,一时无法移目,池中落英覆水漂流,菡萏才冒尖尖角,覆水的杏花被春风撩开后,清澈的碧水映照出一双人影。

    郑媱匆忙蹲下身去,蔽在杏树繁盛的花枝后,盯着那水中倒影。

    双人渐行渐近。

    那女人郑媱是认识的,姓阮名绣芸,那阮氏娘子曾与她姐姐郑姝交好,却一直待字闺中。阮氏娘子的父亲阮明晖官拜户部尚书,生前也与她父亲暗里有几分交情,但阮明晖算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聪明人,他明里不好礼尚往来,亦不结党,因此在她父亲死后没有被牵连。

    阮绣芸涂了胭脂的双颊更加红润,她将他引来寂静无人的池边,高高踮起脚尖要亲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握住腰肢,阮绣芸伸长了脖子,想要再次凑上去吻他,却因腰肢被一股力量拒着而无法靠近,她口中不情愿地叮咛。

    修长的指伸来按住她的唇,他低声道:“胆子可不小,口脂晕开就不美了。”

    阮绣芸满面飞霞,努起嘴来:“我不要进宫做妃子。”

    “做妃子有什么不好,”他说,“阮尚书可不盼着芸娘做妃子吗?若得陛下恩宠,你阮氏一族可就荣华了。”

    阮绣芸说:“陛下阴晴不定,伴君如伴虎,我,我宁愿给相爷做妾。”

    “呵——”他笑,“芸娘乃尚书大人的千金,竟想要给我做妾,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再者,给我做妾难道就不是伴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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