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为西平郡王赐的婚,赐婚的诏命一下便挑选了最近的吉日,八百里急信送去宁州郡的郡王府邸,命郡王府日夜加急筹备大婚。公孙戾不让西平郡王回宁州郡,却命其安心呆在盛都临时府邸,迎亲当日从临时府邸出发,去顾府迎出新娘后直接回宁州郡。 浩浩荡荡的迎亲仪杖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盘绕着街巷徐徐蠕动。百姓摩肩接踵地拥道观睹,争先恐后地俯身抢着从天而降的喜钱,鼎沸的人声几欲鼓破耳膜。 今日本要如约赶赴长公主府,不料却遇上这种盛况,郑媱被人群挤着前行,听见有人高喊了一声“西平郡王来了”,陡然抬眸,远远地看见了缓缓朝这厢驰来的高头大马上的男子,郑媱方知今日成亲之人乃是西平郡王。 一身朱红色的吉服更衬西平郡王勃勃英姿,惹得人群中围观小娘子们窃窃议论。她们在说西平郡王变了,褪去了往昔的风流气,眼底的温柔变成了冷漠也好惹人心动。说得两靥飞霞。 郑媱背过身拼命挤出人群退去角落,不小心撞了人,让那些正踮脚翘首的津津有味窥看的小娘子们气燥不已。 眼前的盛况让郑媱想起了姐姐郑姝出嫁的场面。郑媱心底对公孙羽是有一些怨恨的,倒不是因为他娶了顾家娘子,而是因为,他为太子勋和姐姐做媒。因为太子,郑媱有些迁怒西平郡王。 尽管太子为人温文尔雅,沉稳持重。郑媱却一直对太子喜欢不起来。 那日从门缝中远远地看见前来迎亲的太子,郑媱不甚怅惘,转身走去郑姝闺房,扶靠着门棱悄悄瞻望。未施粉黛的郑姝一下子从镜中发现了她,问:“媱媱......你怎么不进来?” 郑媱才慢慢踱步去了郑姝身后,伸手摸上她一头乌黑的头发,触手竟有一种坚韧的柔软,顺直得仿佛只要放上一柄木梳不动,木梳就能自如滑脱。 从小看着她们姐妹俩长大的李嬷嬷笑吟吟地捉开郑媱的手:“出嫁日是女儿最美的日子,二娘子是不是也憧憬着这一天,快了,你姐姐一出嫁就轮到你了。”镜中的郑姝也笑:“届时,媱媱一定是盛都最美丽的新娘......” 李嬷嬷为郑姝篦发,娓娓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虽经一段时日的调理,小产后的身子依旧虚弱,郑姝的形容有些枯槁,婢女为她扑粉,一层一层地遮去颧骨下的枯黄,用胭脂“嫩吴香”在腮边虚上了两抹熏人欲醉的酡红。 郑媱伸手轻轻环住郑姝微暖的脖子,温热的水滴忽然滑落在郑姝掌心:“姐姐,媱媱舍不得你......”镜中的郑姝只是盈盈地笑,眼底的明媚仿佛枝头含苞的春花,东风轻轻一嘘,就次第开遍了姹紫嫣红。郑姝抬起被浸润的手拍拍她的脸,道:“傻丫头......” 那是她见过的她一生最美的时候,凤冠霞帔,熠熠照人。被胭脂粉黛装点出来的丽姝—— 母亲送姐姐辞家,将腕上一对金凤镯拨去她的腕上,亲昵地叮嘱她:“囡囡......太子妃并不好当......”眼角细纹乍现,似笑似哭,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郑媱觉得自己当时似乎读懂了母亲那声叹息...... 太子当时也是极为愉悦的,忍不住从盖头底下偷窥。从他的眼神中,郑媱似乎已经提前知觉,姐姐,不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女人......因为他看姐姐的眼睛,没有一期一会的专注,有的只是无根的浮萍般漂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