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桓沿着阶梯蹭蹭登上,登到一半的时候,竟发现娄沁也在,两人正在说话,估摸着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娄沁忽然屈膝对他跪下:“对你用药是我不对,但也是迫不得已。她一直安然无恙地呆在长公主府,你不必回去的!” 他继续以沉默面对城门外皑皑千山,碎雪搅天,苍茫一片,峰回路转不见人踪,一时天地喑哑,山河寂然。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我在长公主府亲眼见到她了,她给了我一只耳坠,嘱托我交给你,你拿着睹物思人吧……你这样不信任我,让我真的很失望……”娄沁说着将耳坠子放在他靴边,又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这样你可以信吗?”说罢便往脖子抹去。 他一脚将她手中的匕首踢落在地:“别做这样的傻事!”弯腰拾起耳坠子拈在指尖打量,“但愿你没有骗我。”说罢转身提步下楼。 迎面撞上,徐令简神色尴尬,支支吾吾:“呃,唔……我……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讲话的,我是来找娄沁的,求她帮我补衣服的,不小心就听见了。” 曲伯尧越过他下楼了。 徐令简听到他对钟桓厉声:“不站足两个时辰别回来!” 徐令简走到娄沁身边,伸手拉她:“难为你了,他这下应该信了,耳坠子是一个时辰前盛都送来的?……” “嗯……”娄沁抚了下脖上的红痕道,“她现在怕是处境艰难,不过我想应该会有人帮她的。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以后要多派些人去截盛都的来信。” 徐令简道:“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到时候他会恨死咱们了。” “到时候恨死咱们也比咱们现在所有人就一起死好。”娄沁果决地说。 这时起了一阵低沉的轰声:马蹄声,吹角声,人声……乱成一片,地面好像在隐隐震动。 徐令简奔到城垛边,透过断断续续的雪帘,天幕之下、峰峦之间,浩浩荡荡的大军像黑沉沉的乌云衔山而来。 “是敌是友?” 98、清白 积雪没及脚踝,由于脚镣的限制,每一步只能跨那么远,一旁的士卒仍是挥着鞭子不近人情地呼来喝去:“走快点!走快点!西平郡王还等着呢!” 深一脚、浅一脚,那环索铿铛碰撞着,使人想起大漠里的驼铃,低沉而浑哑,在空旷的荒漠里激荡着飞沙走石。鹅毛大雪扯绵飞絮也似的飘,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红墙金漆碧蓝瓦,被冰冻的宫阙耸立得更加木然,一抹杏黄从宫墙的西北角徐徐转出,是后妃的舆伞。 前头领路的内官匆匆上前向贵嫔问安,身后“唧——”得一笑,内官转首,目光一厉:“笑什么笑?”士卒这回用了十足的气力,一鞭子抽打过去,她还是笑。 寒风拂得鬓边的珠翠颤动,阮绣芸端凝了郑媱一眼,伸手裹了裹续缎貂裘披风、被砭骨的风吹得倒抽一口凉气:“起驾吧。”停下的肩舆又被抬起,摇摇晃晃地前行。“不去见陛下了,从前边的碧华门回去,本宫今天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阮绣芸说。 内官继续领着人行至庭中,攥起的空拳轻轻敲打朱门:“郡王殿下,崔玉鸾到了——” 门开了,西平郡王从内步出。 士卒将她往前推搡:“过去!”脚镣不便,踉跄着险些摔在台阶上,足踝处被这么一勒,那红痕横亘得愈发狰狞了。 那内官若有深意地笑着,向西平郡王一鞠,转身便欲领着士卒退去,西平郡王三步并作两步下了阶梯,匆匆将其拦住。 “殿下还有何吩咐?” “可否把她的脚镣解了?” 内官挤眉弄眼,语气轻佻:“殿下不想……亲手解么?”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