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犹怜 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一个个热衷地往前涌,郑媱因此被挤得离那皇榜越来越远,渐渐退至人群的边缘。一转身,脑海中开始想念柔嘉和燕绥了,转而又闪现过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冲上前揭了皇榜去见他。 此时,她听到有人在谈论立后,那些人的看法非常一致,都说前不久刚被封为安国夫人的巾帼英雄娄沁,假以时日就会被立为皇后,不仅百官都举荐娄沁为后,他也喜欢娄沁有意要立娄沁为后,还说娄沁与他一起出生如死、钦慕彼此、患难生情,说的有凭有据的,一点也不像捕风捉影,那种冲动便被她压回去了。 “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了……”她的母亲兴安郡主曾经这样说。那是她很小的时候,曾经悄悄地趴在雕花的格子架上,从方形的格子望过去,母亲靠在床头对着一副画像默默流泪,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一句话。 可是母亲和父亲从来没有争执过,父亲没有纳妾,对母亲讲话从来都是温言细语的,没有红过脸,他很爱母亲,她那么小都能看出来,可是母亲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后来她才知道母亲一生都不爱父亲。母亲亲口跟贴身婢女说的。 母亲的感情是个谜,她没问过,也不敢问。 围观者又议论说:“礼部都在筹备帝后的大婚了……”这个时候,她想破了脑袋想不起公孙灏曾经有对她说过一句郑重的承诺,心不由地慌了…… 腰里忽然贴来了一只手,不停地摸着,她侧头一看,吓得连连倒退几步。 “你男人呢?”那男人神情猥琐,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青楼常客,男人又朝她逼近两步,嘻嘻笑道:“怎么没在你身边?” 她迅速绕到一边走,那男人两步跨来跟前,拦住她的去路,胸脯快要贴在她身上了:“是不是无家可归?不如把孩子卖了跟了爷吧,爷会让你每天都跟神仙一样快活的……”说着伸手来撩她覆面的乱发,刚刚撩起一缕看见她一只眼睛,愣了下,就是这怔愣的间隙,她头一低,张嘴对准他手腕下了狠狠一口,疼得他嗷嗷叫,待要给她算账时,她松了口拔腿便跑。 男人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活动着手腕的筋骨,愤愤道:“臭娘们!爷再看见你,非把你按在床上弄死你……” 原地逡巡了下,男人又无所事事地往人群里溜达,挤破了脑袋逛到皇榜前一看,登时睁大了眼睛,这女人…… 男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撸起袖子揭了皇榜。 围观的人发出惊呼。 男子站在人群中央,趾高气扬。 很快有官兵过来,喝道:“什么人揭的皇榜?” 男子拍拍胸脯自豪道:“我!我刚刚看见这画像上的女人了。” 官兵又问:“你可知揭了皇榜就得提供有用的线索?” 男子自信地点头。 官兵侧头指挥身后人:“快去通知魏王殿下,带走!” 郑媱抱着孩子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累得气喘吁吁才靠着人家门前的台阶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儿,怀里的婴儿哇——哭了起来,哭得眼泪鼻涕糊得到处都是,郑媱浑身脏兮兮的,翻翻袖子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给孩子擦,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寻觅,一袭缟衣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看见那双白履,怔了下,一只手帕递了过来,她的视线慢慢顺着那双白履上移,定定地对上他的眼睛。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笑如熏风,“不认得我了?” “果然是你……”她低头说,眼角一涩,接过手帕埋头给孩子擦脸。他蹲下身来,身体继续往下倾,歪着脖子从底下去看她的眼睛,她就把眼睛压得愈低,轻轻咬着唇,继续给孩子擦脸,水珠偏偏不争气地往外涌,汇聚起来凝在眼睫上愈来愈重,就要承受不住啪嗒一声落下去,可是那泪珠没有落在孩子脸上,而是滴在他突然伸过来的掌心。 他拨开她的乱发别到耳后,用掌心承托着那两颗透莹的水晶珠,递到她眼前。“爱哭鬼。”笑看她,他没心没肺地说。 她也抬起头来看他,那笑容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干净安宁,干净得像是幽篁的竹林,安宁得仿佛梁上燕子归巢来。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吗?”他笑着并不看她的眼睛,伸出拇指专心去擦她脸上的灰土。 “不会在父母跟前哭,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