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朋友,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徐探长幽声道,“褚小姐曾被人买凶刺杀,我在这条线索进行过细致调查,并没有异常。如果我查不出异常,那么,便是真的没有异常。我曾经经手过一个案件,一家男主人自天台跌落,女主人哭到昏厥,他们是有名的恩爱夫妻。但是,在发丧时有一位女郎自称是男主人的外室,并肯定男主人必是被谋杀。我接手此案后,发现这家公子是震旦大学的化学专业毕业,天台的栏杆有被浓酸腐蚀的痕迹,后经审问方知,恩爱夫妻背后,男主人早有外室子,并要让外室子认祖归宗,夫妻多有争吵,公子不忿,因父亲有在天台赏月的习惯,腐蚀了栏杆,父亲就此坠亡。” “世上很少不能侦破的案件,因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远远高于买凶杀人。”金乌西垂,落日余晕染红粼粼河水,晚风带来一丝寒意,徐探长的声音冷酷如春寒回溯,“褚小姐说,凶手先后将王太太、褚奶奶推落入水,当褚先生落水时,她伸手抓住褚先生,手由此被褚先生抓伤,二人一起被凶手推入河中。” “我设想一个场景,那天,他们四人喝了一坛两斤绍黄,一坛两斤汾酒,褚小姐依醉酒之名令车夫停车,随即打发车夫离开。褚小姐的酒量寻常,王太太褚奶奶都是乡下女流,喝酒的机会应该不多,那么,她们的酒量除非天赋异禀,不然,不会超过经常在外应酬的褚小姐。褚小姐已有计划在身,她站在这里,桥上虽有路灯,这里却是桥下,且有密密的夹竹桃遮挡视线,这是难得的视觉死角。” “当时刚出正月,上海的夜晚还很冷,时间在九点左右,除了晚上出来应酬的人,路上行人稀少,电车也已停运。就在这里,阴天,连月亮都没有的晚上,河水无声无息的流淌。先是王太太,其后是褚奶奶,褚先生因是男人,酒量略大,或者他还有神智,在杀手行凶之际,在他落入河水之际,他陡然抓住凶手的手,他抓的太急太紧,凶手被他抓伤,甚至,凶手力气不及他,一时不防,被他拽入河中。”徐探长浑身散发着肃杀冷意,他伸出一只手,仿佛在重演那夜惊魂,“这里过了多久,大约一个多小时,有一位具有侦探素质与侦探知识的先生带人找到这里。那位先生是个极聪明的人,他能从那天褚小姐的行程找到这里,幸运的是,这里留下了案发现场的脚印,这位先生推断出了落水真相,然后,这位先生立刻装作无意的将现场破坏迨尽,花重金在水里寻人。” “这位先生与这租界的探长,也就是本人,有着极厚的交情。他了解我,知道我必不会徇私,所以,他没有找我。他找的是法租界的探长先生,那位探长先生是青帮头把交椅,徒子徒孙遍天下。既有助于打捞寻人,也能阻止案件立刻由我们巡捕房接手。因为,这位先生对凶手有着极深的眷顾,不论凶手是生是死,他都不愿意凶手背上恶名。” 徐探长话音刚落,王大力钵大的拳头便狠狠砸在徐探长脸上,徐探长敏捷的后退两步,仍是被王大力拳锋扫过,撞上身后夹竹桃丛,枝叶折断。徐探长笑着拭去唇角血迹,王大力眼中蹿火,怒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没有证据,这是我的推测。”徐探长平静至极。 王二力逼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住徐探长,“你没证据,就能乱编排我表妹!我表妹为什么要害自己亲人!她这样一个弱女子!” “第一次刺杀褚小姐的两个匪徒,其中一个就是被褚小姐开枪打死。她仅限于知道怎么开枪,先前未开过一枪。如果她感觉到极大危机,她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徐探长牵动唇角伤处,疼的微微皱眉,扣手揩去唇边血迹,“恕我直言,就是两位这样的壮年男子,也不一定有她的胆量。” “据我所知,她与自己的亲人关系并不好。据我所知,令母令妹令妹夫颇是贪婪。”徐探长站直,望向兄弟二人,“想必你们也知道褚小姐曾将四十万大洋捐给慈善机构的事,她当然不会为钱杀人。你们当然可以不信我的话,如果你们想知道真相,那么,今晚回家问褚小姐一句,她可敢以自己亲生女儿起誓,她没有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如果她敢,就算我徐真冤枉了她,我必将三跪九叩,在褚小姐面前负荆请罪!” 夜风刮过,徐探长掷地有声的誓诺放下,远处汽笛长鸣,电车铃叮叮铛铛的自桥上驶过,夕阳彻底的隐入地平线,黑暗扑天盖地来临。 第190章 巨浪之十四 没有来到上海前,褚韶华不只一次的听人说起过上海的美丽与繁华。当她真正踏上这片生机勃发的土地,如同来到最适宜自己生长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