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阙看着她这副蔫蔫的样子,心中愈发忧虑,却不知该从何劝起。 郑娴儿在他怀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心中的阴霾倒是自动消散了大半。 她推开楼阙的手,“呼”地坐了起来:“你跟那个黎延卿,绝交不绝交?” 楼阙迟疑着,不肯答话。 郑娴儿咬牙切齿:“算了,我就知道你不肯——我是看不惯那个人的,迟早有一天我要宰了他,到时候你可不要拦我!” “我以为你会先宰了葛沛民。”楼阙失笑。 郑娴儿正色道:“姓葛的确实可恶,但黎赓那个伪君子才叫人恶心呢!你跟他做朋友,可要小心近墨者黑!” 楼阙若有所感,静静地想了一阵子,终于笑道:“枕香楼这种地方确实不该存在,只是这种事情不该由你出面。——你再等等,改天我替你去把它烧了!” “你懂我!”郑娴儿转怒为喜。 楼阙攥着她的手,叹息良久:“今夜的事,是你受委屈了。” 郑娴儿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我?我多大的委屈没受过?这点破事算个屁!倒是你楼大才子的颜面受了些损伤是真的,幸好你不由分说地揍了他们那一顿,这面子还算是勉强挽回了几分!这事儿,今后可不要再提了!” 楼阙原本还有些放不下,此时见郑娴儿一派洒脱,倒显得他有些小家子气了:“你说得不错,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说,他的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忧虑。 这种忧虑,恰恰来源于郑娴儿的洒脱——今夜的事,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会被引为奇耻大辱,可她竟然毫不在意! 这个女人的脸皮这样厚,羞耻之心又是半点儿也没有,谁知道她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楼阙对自己将要离开的这几个月感到十分担忧。 他原本想拜托葛丰照料她几分的,细想想又只得作罢了。 那姓葛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才不要引狼入室! 楼阙自己在心里浮想联翩,却不知郑娴儿也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 在今夜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再跟枕香楼扯上关系。 那是她唯一洒脱不起来的地方。 回去洗眼睛有用吗?一旦跟那个地方扯上关系,便是给自己身上洗去三层皮,也未必能洗尽那满身满心的污浊! 一日为娼,终身…… 郑娴儿扶着额头,大拇指用力按压着刺痛不止的鬓角,唇角倔强地维持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快天亮的时候,马车终于回到了楼府大门口。 钟儿显然一夜没睡,两只眼圈都深深地凹了进去。这会儿看见楼阙从马车上下来,他只差没扑上来直接叫“亲爹”了。 之所以没有扑上来,是因为他“亲爹”怀里抱着他“亲娘”呢。 下车之后,郑娴儿就刻意离楼阙远了些。 后来楼阙回去收拾行李、向府中众人辞行,她干脆便回落桐居躲了起来,强把自己当成了个局外人。 但,听人说楼阙马上要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跟着送出了大门外。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郑娴儿站在楼府送行的人群之中,远远地便看见楼阙站在马车旁边跟钟儿说话,目光却时不时地向这边看过来,在人群之中睃巡。 郑娴儿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