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不一直瞒下去,现在又要说出来?”他凝眉,依然看不出喜怒。 她苦笑道,“因为臣妾不想再放过能为爹昭雪的机会,臣妾相信,相信皇上……” “相信我爱你,一定会为你报仇,是吗?”他矮下身来靠近她,手重又托起她的下巴,“雪儿,如果没有今晚的事,你会一直瞒着我吗?” “臣妾不知,”她闭上眼,热泪滚进他的掌中,“臣妾真的不知,臣妾不想对皇上有所隐瞒,夫妻之间本应彼此信任,可是,臣妾真的害怕,害怕会失去皇上。” 她的泪接连滴下,仿佛要淌成河,淹痛了他的手心。 “那现在为何又不怕了?你为了要报仇,把这件事说出来,你就不怕会失去朕吗?报仇,对你来说比朕重要,是吗?”他问的那样痛心。 她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又一下往前跪行抱住他的腿,哭道:“臣妾不想失去皇上,从来没有人比皇上重要,可是……可是,臣妾身为爹娘的孩子,岳家的遗孤,倘若不为爹娘洗冤,而是安心过自己的富贵日子,那还能算是人吗?臣妾曾经不止一次,想告诉皇上真相,可苦于没有证据,怕皇上不信,又怕会被皇上厌弃……” 终是不忍看她这样哭,他深深叹息一声,为她擦去眼泪,道:“倘若朕真的为你重审此案,为你爹正名沉冤,你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办?” 她唇角弯出苦涩,强咽下哽咽,道:“臣妾欺瞒了皇上,不敢奢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念在臣妾父兄为朝廷尽忠多年,轻饶褚家,毕竟父亲收留一个年幼的孩子,实乃最基本的人之常情。臣妾知道您是好父亲,乐儿,瑄儿和安安他们三个,虽是臣妾所生,身上也流着皇上的血,臣妾相信您不会迁怒于他们……” 交代完了别人,她朝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臣妾自知身犯欺君重罪,不敢再奢求皇上原谅,无论您如何降罪,臣妾没有任何怨言。” 她仿佛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却更让他心痛及愤怒,他怒问道:“无论朕如何降罪?你要朕如何治你的罪?你不怕死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朕往后该怎么办?乐儿她们三个孩子该怎么办?既然要瞒,为何不瞒一辈子?你怎么知道朕不会为岳澜昭雪?” 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变高,他头一次对她发了怒,还是这样的怒,她自知是自己的错,不敢反驳什么,只是一味的落泪。 不想看她伤心,可暂时又压不住心头因那被欺瞒和不信任所生出的火,他脩然起身,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皇上……” 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他听见了她伤心的哭泣,心间很痛,可他依然没有回头。 他走了。 诺大的寝殿空空荡荡,被褥上还残留他的体温和淡香,她刚刚多想求他留下来,可是以什么理由呢,她做了错事,是她自己说,不敢奢求她的原谅的。 一直心惊胆战候在殿外的雁翎走了进来,见到殿中场景,大吃一惊,忙要去扶她,她揽住雁翎的肩,失声哭了出来。 ~~ 四更梆子响过,宋琛躺在勤政殿自己的龙床上,依然没有睡意。 直到今天,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当初他以为,无论她是褚雪还是岳雯,都是自己的女人,他会一如从前那样的宠爱,他不在乎,可当今日亲耳听她自己承认自己果真是岳雯的时候,心里却依然有怒气,这其中的大多数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欺瞒,而是不信任吧,因为觉得她不信自己会保护她,所以还一直提防自己? 这是一种身为她的夫君,想护着她,却不被她信任的挫败感,是从今晚她在宴间的异常激动里就看出而萌生的,他隐约有预感,她果真是岳雯。 倘若她是褚雪,她的身世单纯,没有要跟自己交代的秘密,可她是那个死里逃生的小女孩岳雯,这么多年了,她为何不告诉自己实情,她认为自己会问她的欺君之罪?自己拿真心待她,她居然还防着自己! 可转念一想,她为何不防着自己呢?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