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萧萧便笑了。 此时她躺在床上,头发稀疏枯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虚弱地连坐起来也十分困难,呼吸一次比一次微弱。明明该悲伤的时候,她却笑得十分开心,嘴角俏皮地上翘着,露出白玉般的牙齿,眼神恬适又柔和。她凝视着闫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脸,像是在看着什么稀世的珍宝。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闫策便立刻单膝跪下来,握住她的手,目光平视,一如既往地忠诚平静。 萧萧轻声道:“耿叔他们,为我萧家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年,我死以后,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萧家的财产,你留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分给他们。” “是。”闫策低声应道。 “萧氏藏书八百年,就这么断了传承实在可惜。你将书库的钥匙转交给容远,不管是捐给国家图书馆,还是他自己留着用,或卖或送,都由他来决定吧。” “是。” “书库中,有我写的最后一本《功德记录手札》,那里面……那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也一并交给他。还有我的一封信,托他以后替我安置你……他与我不同,志存高远,跟在他身边,想必你以后的人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趣吧……” 闫策凝望着她,眼睛漆黑又深邃,隐隐透着一抹淡红,似乎瞳仁之后摄像头的微光。他的身躯一动不动,几缕头发从额前垂下,显出几分随意,冲淡了那种机械般的僵硬。 于是萧萧的目光就像磁石一般被吸引住了。他是她亲手所制造,她熟悉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每一缕头发。她曾经眯着眼睛给他刻画瞳孔晶片上的花纹,曾经无数次在深夜为他更换身体里的零件,曾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能源耗尽在半路上死机的他拖回家中,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坦率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几乎是贪婪地、渴望地深深凝视着,千百种思绪沉淀其中,最后只剩下刻骨的温柔。从过去到现在,为了掩饰身份,他们曾为夫妻,曾为父女,曾为兄妹,曾为主仆,建立了比任何人都更深刻的羁绊。在漫长的时光中,只有这个人始终不离不弃地站在她身边,无论任何时候她回过头,都一定会看见那个沉稳如山的身影。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在闫策的压力传感器测量中,她的力气就像羽毛拂过一样轻微。 “叫我的名字,闫策。”萧萧细声说。 “萧萧。”闫策顺从地说。 萧萧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又强调了一遍:“我的名字。” 闫策沉默片刻,说:“清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夏日的风拂过耳畔。 于是萧萧……或者说萧清澄的眼中焕发出明亮的光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仿佛自心底散发出来的怡然笑意如黎明的晨光,照亮了死气沉沉的房间。 微微发青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含在嘴里的含在嘴里的一句话如同雪花落在风里,虚无缥缈:“闫策,我多想……” 我多想带你一起走,这样我们便不会分离;我多想回到过去,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多想早点跟你说……我爱你。 本就虚弱无力的手软软地垂下去,女孩眼角一滴泪珠欲落未落,如同荷叶上一闪一闪的露珠,嘴角却还带着笑影。闫策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如同托着自己的信仰,过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是。” …… 一小时以后,屋外等候的众人得知萧萧的死讯,顿时泣不成声,隐隐怪责闫策依然能够如此冷漠平静。 当天夜晚,众人在闫策的命令下各自回家,半夜里忽然起火。大火完全吞噬了萧氏老宅,火海漫天,如同浪潮一样席卷流动,粗暴地撕破了夜晚的暗幕,消防车的水柱整整喷射了三个小时才彻底熄灭了这场大火。萧萧的尸体和闫策都在大火中失踪,人们只在火场的废墟中间找到了一大块不明用途的铁疙瘩。 七天以后,一封邮件辗转送到了身在研究所的容远手中。 第240章 整顿研究所 容远将手中的信折好,和帕寇留给他的芯片收在秘藏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