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桌案面,一个头两个大。 “温凉,你意欲如何?” 顾奕怀有些试探地问,毕竟整件事情,顾温凉所受的牵连与伤害是最大的。 顾温凉眉心一跳,出口的话轻得不能再轻:“爹爹是要偏袒茉莉姨娘吗?” 原本这次来只为搜出她与卫彬的联系书信,却不想牵扯出这样狠毒的计谋来。 一想到那个后果,绕是顾温凉的性子,都不敢再往下想了去。 顾奕怀讪讪地笑,忍不住搓了搓手:“爹爹知晓你定是万般气恼,可眼下茉莉姨娘怀了孩子,为父自是不能赶了出去,不若待她生下孩子再问罪?” 顾温凉静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也未吭声。 前世的大将军府人丁凋敝,空有一个皮囊却没有新鲜的血液,后来顾奕怀为了自己更是失了圣上的宠信,被夺了虎符,沦为京城里的笑柄。 是以现下,寒心是有,怨却是不怨的。 人之常情罢了。 她凉凉地瞥了一眼茉莉姨娘,轻轻嗤笑一声:“爹爹莫拿这套来哄骗我,十月之后,孩子一落地,爹爹哪里还记得我呢?” 只怕到时将军府女主人的位置都要许了出去罢。 顾奕怀虎目一睁,狠狠瞪了一眼潸然欲泣的茉莉姨娘,也是觉得对自己这个嫡女有失偏颇。 正在他两相为难的时候,顾温凉转过身去,背影落寞孤寂,声音悠悠远远似从天边传来:“爹爹守着姨娘好生修养着吧,女儿这几日去外祖家。” 顾奕怀神色一厉,虎眸里染出一层愧疚之意。 堂堂将军府的嫡女,竟要给一个姨娘腾出地来,他心揪得死紧,眼前闪过温凉娘亲临死前的模样,当下咬牙准备开口。 衣袖却被茉莉姨娘牢牢扯住了,他不耐地望过去,却见到她泪眼朦胧,再加上想着她如今有孕在身,也不好强硬地扯开。 等回过神来,顾温凉都已出了院门口。 而顾温凉到了里屋,头一次被气得有摔东西的冲动,好歹按捺了下来,却委屈得只想哭! 女儿家的名节向来极为重要,更莫说她如今顶着未来禹王妃的身份,若真出了那档子事,便是沉塘,都不足以平息皇室的怒火! 青桃也是气得眼眶泛红,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小姐,将军也太偏袒那姨娘了,她肚里的孩子不过是个庶出,怎可叫小姐受这样大的屈辱?!” 顾温凉站立在窗前,拨弄着瞧起来生机勃勃的盆栽,听了她的话不由脊背一僵,而后才缓缓道:“爹爹心底自有数的。” “今日好生收拾一番,明日南下去外祖家小住一阵。” 顾温凉边说边拿起了桌边的信。 信是几月前江南那边的外祖家寄过来的,前世里这封信她瞧过以后便忘了,若不是后来外祖家的表哥连中三元官拜大理寺卿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忠国公府要人,她怕是怎么也不会和外祖家有所联系。 那时的顾温凉,已然被府里的生活磋磨得不成人样,而卫彬自是不肯的。 便是这最后,那表哥也暗地里塞给她许多银票,好叫她过得稍微好一些。 那些银票在彼时的顾温凉眼里,无疑是雪中送炭,同时也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无甚印象的外祖家,真真将她放在了心上。 前世的回忆太过不堪,顾温凉轻轻放下手里的信,转身抱起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子悦。 青桃原以为顾温凉那会说的是气话,不成想竟是真的,当下就问:“小姐,江南地远,您婚期将至,此时出行,是否不妥?” 顾温凉顺了顺子悦的毛发,将茉莉姨娘与卫彬写的那几封信拿了出来。 “无妨,你遣人将这几页信纸交与宸王,剩下的就无需我们操心了。” 青桃接过那几页纸,有些迟疑地确认:“宸王殿下?” 顾温凉面上现出一丝罕见的狡黠来:“交到他手里便是。” 青桃这才掀开帘子出了去。 顾温凉浅浅一笑,露出两个醉人的小梨涡,温软有余。 这些纸页送到沈唯的手中,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若是直接送到沈徹手里,只怕明日这将军府就要翻个天。 这日一早,顾温凉便坐上了去往江南的马车,顾奕怀听了消息赶到大门前时,只能远远瞧见一个隐约的马车轮廓。 而同样心里不好受的,还有禹王府里得了消息的沈徹! 今日一早,他还未从昨日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派去将军府的人便急匆匆来禀了他,令他动怒不已。 顾温凉那女人一声不吭就去了江南之地! 王福在一旁身子绷得死紧,便是连呼吸声,都尽量放轻,生怕被暴怒的沈徹来个枪打出头鸟。 沈徹跟前散落了一地的琉璃和玉瓷碎片,眼底幽暗的光沉浮,暗沉又危险。 他缓缓踱步到书案前,一身墨色的衣袍泛出诡异的幽光,跪了一地的仆从皆数僵了身子。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