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看到自家犊车才回过神,正要问苏耀卿走了没有,车帘一掀,兄长就从车里出来了。 “可出来了!怎么样?”苏耀卿看见付彦之跟在妹妹身后,两人神色都有些奇怪,但并不沉重,就问,“没事了吗?” “让他跟你说吧,我先回去了。”苏阮突然觉得疲惫万分,头也不回地扶着侍女的手上了车。 苏耀卿愣愣地看着车夫驾车远去,才想起来:“可我……是搭你车来的啊!” 宫门卫听见,忙找了匹马牵来,还要派人送鸿胪卿回去。 苏耀卿问了付彦之,也是骑马来的,就谢绝好意,只借马不借人,和付彦之一起骑马往回走。 路上付彦之掐去开头,只把最后结果告诉了苏耀卿,“圣上为我和徐国夫人做媒,叫我们回去商量婚期。” “那就是不用流放了?”苏耀卿问。 “……您听清我说的是什么了吗?”付彦之实在没忍住,这事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怎么苏耀卿态度这么平常? “听清了,婚事么。我早该想到这个主意,只要你和二娘成婚,圣上怎么都会网开一面的。” 付彦之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你也别多想,换了旁人,二娘绝不肯的。”苏耀卿安慰了付彦之几句,送他到永乐坊,以宫中给的手令开了坊门,最后说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有甚事,明日再说。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付彦之下马,冲他深施一礼:“鸿胪卿厚意,彦之……” 苏耀卿打断他说:“眼看就是一家人了,客套什么?我先走了,明日午后,你来我府中再谈。”说着就拨转马头,回家去了。 付彦之心思恍惚的回到家中,家下仆从听说郎君不用流放,都喜动颜色,他却懒怠说话,洗了把脸就将人都赶出去,自己躺在竹席上发呆。 他有许多事想不通。 圣上开门见山就说,苏阮是为了给他作保、免于流放,才要与他成亲,明明不像是愿意成全的样子,为何最后他说的苏阮都已放弃,圣上却口风一变,硬要促成这桩婚事? 还有苏阮,她为何如此不计代价地搭救自己?流放并非死罪,也有拘役期限,只要熬够年头,回来时朝中有人照应,再谋官职也非难事——当然,前程是无法再和从前比的了。 可这些,值得她拿自己的终身来偿还吗? 付彦之不由记起她那个难掩伤心的眼神——难道她对自己,真的还有几分旧情? “嗤,怎么可能?”付彦之翻了个身,看向窗外树梢上挂着的缺月,“十年了,有多少情分耐得住光阴消磨?何况当年,是她先变心的……” 同一弯缺月照映下的亲仁坊中徐国夫人府,苏阮也正毫无睡意地望着月亮。 “圣上真的不是说笑么?” ——这是她回家以后,问的第四遍。 丽娘轻轻摇着扇子,给她扇风,第四遍答道:“君无戏言,不是还叫您和……商量婚期么?” 苏阮悻悻道:“定个三年以后的婚期行不行?” 丽娘失笑:“那得您和郎君商量。” “什么郎君?哪个郎君?”苏阮气冲冲地翻身坐起,“他说要和我做陌路人,谁要嫁给他!” 她回家以后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即冲进宫里跟圣上反悔,“明明我是去救他的,他还得让我求着他!你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丽娘忙说:“确实是薛郎君没道理,等他来了,您好好教训他便是!”她这回记得加上姓了。 “他来?他来干嘛?你记得吩咐门房,他来了,不许他进门,叫他有事找我阿兄商议去!”苏阮愤愤地躺回去。 “好好好,奴婢记下了。”又劝慰主子,“不管怎样,您总算是没白进宫忙活一趟,能让薛郎君免于流放岭南,您心里至少也通畅了不是?”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