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模样其实有点狼狈,但顾名宗的目光却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告诉我你现在知道多少,”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命令意味:“还有什么疑问,也一并说出来。” “……” 方谨坐在椅子里,能察觉到从头顶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顾名宗一眼。 “你不是顾名宗,”半晌他嘶哑道:“你是顾名达,正牌顾名宗的双生兄弟。” “——你们兄弟俩虽然一母所生,命运却截然不同。顾远生父从小被抱回顾家抚养,最终接掌家族、继承了整个财团;而你跟随身为情妇的生母流落在外,可能是少年时代,也可能成年后才被你孪生兄长找到并承认。” “不过那个真正的顾名宗非常热情地接纳了你,甚至还让你参与到集团事务中来,对你毫不设防。因此你在他掌权的时候就渐渐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以至于后来反戈一击,顺利上位成功。” 啪,啪,啪。 “——精彩。”顾名宗一下下鼓着掌:“你是怎么推测到的?” “顾远生父这二十多年来都在柯家手上,他是柯家的亲女婿,疗养院待遇又非同一般的优厚,却活生生变成了精神病,看见我的时候明显流露出强烈的惧怕。一个稍微意志坚定点的人都不会变成这样,面对差点害死自己的人也应该是暴怒攻击而不是恐惧尖叫不要杀我,所以我只能想到本性软弱,才能勉强解释他现在的样子。” “再者,”方谨继续道,“我房间里的那张照片上,他挽着顾远生母的手,笑容兴奋充满欣喜……我从没有在你脸上看到过那么外露的表情……” 顾名宗站在方谨身后,似乎有点感慨,又十分赞许:“大哥就是这个样子,不然当年不会那么轻信,以至于被我轻轻松松反水上位。” “干得不错,这你都看出来了。” 方谨被压在身体和椅背之间的手腕动了动。 但那幅度很轻微,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就完全看不见了。 “你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之后,不甘心只做一个影子里的人。二十多年前顾远生母住院临产那天,顾家应该非常忙乱,你便趁机带人发动偷袭,在混乱中下手杀害了自己的孪生兄长。” “当时你和顾远生父应该已经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虽然还有细微处不能一模一样,但那些协助你反水的手下迅速控制住了家族高层,以至于短时间内没人能认出真正的顾名宗已经被掉了包;你最后剩下的顾忌只有一个人,就是顾远的生母。” “顾夫人出身柯家,有来头有背景,又是绝对骗不过去的枕边人。因此为了彻底消除隐患,你让她难产大出血死了,作为供血者的我母亲也侥幸逃脱了一条命。” 方谨顿了顿,尽管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发抖,但还是很镇静的:“我说得对吗?” 顾名宗含笑听着,听完点点头,说:“对。” 那一问一答,恍惚和十多年前方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天真无知地跟在顾名宗身后絮絮叨叨问这问那,问完了顾名宗摸摸他的头说“对”——那个时候一样。 然而时过境迁,温柔缱绻化作利刃,将假象一刀刀支离破碎,颓然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丑陋真相。 “但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方谨停顿片刻,才缓缓道:“为什么下手杀害顾远生父的,是我父亲?” 他视线望向前方,顾名宗站在扶手椅高高的椅背后,只听见十分轻松的声音传来:“——因为方孝和是我大哥的心腹手下之一,也是自愿反水去刺杀他的。” “方谨,如果顾远他生父不死,我不上位,你以为你母亲活得到生下你的那一天?方孝和反水的心比任何人都强烈,你出生只比顾远晚八个月而已。” 方谨整个人完全僵直。 那一瞬间他连心脏都重重地沉在了那里。 “我答应你父亲,只要他杀死我大哥,就放他跟你母亲离开顾家,从此生死不涉。为此你父亲铤而走险勒死旧主,谁知混乱中没真正勒断气,我大哥后来被得知女儿死讯赶来的柯文龙救走了。” 顾名宗眼底掠过微微的讥嘲:“而柯文龙心狠手辣的程度远超你想象,他知道我大哥一直对柯家心怀不满,甚至一度说服他女儿跟他离心,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关押了起来;另一方面拿这个重要人证来威胁我,逼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