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三下,两短一长,方谨嘶哑道:“进来。” 有个人小心推门闪身而入——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阿肯! 阿肯穿便服,腋下夹着个文件夹,好像晒黑了些,但精悍利落的气势却没变。见到方谨他立刻毕恭毕敬欠了欠身,沉声道:“对不起老板,我按原计划在码头布置东西,实在没想到您半路出了事情……” “迟婉如下手是谁都想不到的,”方谨涩然道,“不怪你。” 阿肯目光迅速在他老板身上逡巡一圈,心下沉了沉:“我……后来接到您发的信息,就往医院跑,但到那时已经太晚了。后来我带兄弟们赶到市郊柯荣那个别墅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顾大少带您出来,我不敢上去硬抢人,就一直遥遥尾随着来到这家医院,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没事,”方谨重复。 他连语调都没有半点变化,木然毫无喜怒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就是这样阿肯才七上八下的没底,迟疑半晌后提起胆子,小心问:“老板,您——您还走吗?” 还走吗? 那温度仿佛还萦绕在身周,转瞬间就要主动放手了。他生命中所有美好的温暖的东西,都在最不该来的时候来,然后在最痛的时候眼睁睁从指缝中溜走。 ——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深深放在心里记一辈子…… 希望真的记一辈子吧,方谨微微苦笑着,掀开毛毯下了病床,落地顿时一个踉跄。 阿肯快步上前扶住了,从咯吱窝里抽出那个文件夹交给方谨。方谨接过来站了好一会,才咬牙反手放到了病床上。 “走吧,”他沙哑道,“布置了那么久……不能不走了。” 医院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下班放学的人们正匆匆向家走去,街对面大排档散发出烧烤的香气。 一辆毫不起眼的本田停在医院门口,阿肯上前打开车门,方谨却站定了,回头望向巍峨的医院大楼。昏暗天幕中建筑居高临下,无数窗口亮着灯,全数映在他漆黑的眼底;无数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在这一刻,在这同一片暮色四合的天空下上演。 “老板?”阿肯低声问。 方谨慢慢收回视线,最后一次望向街道、车辆和行人。整座城市在繁忙中透出一股热闹的、亲切的烟火气息,它们自成一体,温热融洽,而他是站在深渊另一端仰望这世界的人。 再见了,方谨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他俯身上车,少顷本田车融入到车流中,在越来越暗沉的广阔天穹下,穿越灯红酒绿的城市,向着远方苍茫天地驶去。 · 与此同时,医生办公室。 顾远盯着面前那张薄薄的血检单,整整好几分钟听不见院长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作响。 “……低于10*109l,血小板第三因子及凝血功能异常,而白细胞多达200 x109/l……初步怀疑有相关血液系统疾病的可能,需要做骨髓穿刺才能进一步确定结果……” “血液系统疾病是什么,”顾远茫然打断:“为什么要做骨髓穿刺?” 院长欲言又止,过了会儿只得道:“我们怀疑患者有很大可能性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加速期,从血象上看,可能已经到加速尾声,接近晚期了。” “……不可能,你们搞错了……你们一定搞错了。” 顾远下意识从座位上站起身,直勾勾盯着院长,一边缓缓摇头:“方谨一直很健康,你们是看他发烧才怀疑他生病的是不是?你们不知道他发烧是常态,根本没问题的,以前看医生说连药都不用吃……你们一定是搞错了,绝对是搞错了!” 院长起身要劝,顾远却重重抓起血检单,一把扔到他怀里,厉声道:“这个单子我不认,你拿走!” “等等顾先生,血象分析是仪器操作电脑打印报告,绝对不会出错的。请您冷静点……” “你给我拿走!方谨他没病!”顾远几乎是在咆哮了,“你他妈总说他有病是什么意思!” 院长举步要追,却见顾远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连头都没回一下。情急之下院长冲上去抓住他衣袖,急切道:“顾先生等等!你仔细想,患者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