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 夜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第二层屋檐的瓦片有些滑腻,上面积了陈年的灰土鸟粪。她不敢多加停留,身子向上连蹿,抓住了第三层屋檐下面的梁。她喘息了几口,朝上一看,不由得叫苦。第三层屋檐覆着钟楼最顶层,反倒比前两层屋檐要宽些,正盖在她的头顶。要想翻上去,恐怕得冒险在空中跳跃,抓住屋檐的边缘。 奉书沿着墙壁,螃蟹般横向爬了半圈,希望发现有什么可以下手的缺口。可是一直到了西北角,也没发觉有任何可以取巧的地方。 她慢慢调整呼吸。这种在空中抓握的本事,她此前不是没练过。但练习的场地都是胡同里的小瓦房,就算摔下来,也不过是个浑身青肿。而现在,她悬在十五六丈高的半空。 她有些气馁,但更不愿意服输,“师父能上来,我就能上来。”在脑海里默默演练了几次,一挺腰,脚尖一用力,像一只蝙蝠一样飞了出去,在空中双手箕张,死死扣住了屋檐最外面的瓦片,身子像秋千一样甩来甩去。 可是手指刚触到瓦片时,她就知道完了。那瓦片是松动的,被她的体重一带,慢慢滑了下去。 她惊骇得无以复加,伸手向旁边乱抓乱握。突然抓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那手把她向上一提,她就稳稳地站在了屋檐上。 她惊魂未定,腿脚发软。杜浒正微笑着瞧她,半边脸让月光镀成了银色。 “你来了。” 奉书气鼓鼓地瞪着他。他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 可随即她就注意到杜浒脚边堆着一团粗索,绳索的一头挽在他手上。她明白了,就算她真的跌下去,也能让他给捞上来。 她的气消了一些,觉得口干舌燥,解下水囊喝了口水,挺胸抬头,说:“我来了。” 更鼓咚的一响,报亥时三刻整。 (以下为正版赠送) 106|0102 杜浒朝她伸出一只手,她立刻就拉住了。屋檐又光溜,又滑腻,又是斜的,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杜浒带她在屋檐上走了半圈,朝南坐了下来,示意她也坐。 钟楼是大都城的中心和最高点。月色如水,比丝绸还轻柔的微光漂浮在城市上空。在寻常人看来,这微光照亮的,也不过是影影绰绰的一片。但在奉书经过严格训练的眼睛里,整个城市的全貌一览无余。 奉书被眼前的壮丽景象惊呆了。这是一个她从没见过、从没想象过的大都城。方方正正的城墙一直延伸到远方,消融在漆黑的夜色里。棋盘状的街道纵横交错,疏落有致。平整的土路反射着月光,散发出隐约的青白色。无数盏暗红色的小灯沿街缓缓移动。而城里的一户户民房、寺院、官署,都星星点点地亮着昏黄的灯光。只有右前方的一大片地方是黑洞洞的,好像把所有的灯光都吸走了。那是盛满了水的海子,水面上依稀泛着波光。偶尔,水波组成一轮晃动的满月,随即又破碎开来,如梦似幻。 杜浒指着正前方,悄声说:“皇宫。” 一圈高大的宫墙,围住了南城的一半地方,挡住了闲杂人的视线。即便是在高高的钟楼顶端,也只能看到墙里面起伏的山花向前的屋顶,浴在月光下面,好似披金戴银。宫墙顶上,均匀分布着一排排橙黄色灯笼,有条不紊地四处移动着。 杜浒又给她指出了鼓楼、太庙、圆恩寺、北太仓、宝钞库、国子监,还有未完工的社稷坛、孔庙、御史台、中书省、枢密院。奉书心中满是惊叹,看着这些神秘的去处一一浮现在眼前,心中生出一丝指点江山的情怀。 她忽然回头,想看看自己居住的清远坊。她不禁失望。钟楼北部,大多是城市的贫民区,死气沉沉的一片,路上的灯也不多,只能看到一个个白色的蒙古包,反射着月光。 而再往北,越过城墙,便是连绵的青山,像巨人一样守在城市的北部边陲。 杜浒让她往西南方向看过去。 “看见那个塔了吗?那是万安寺的塔尖。旁边那个占了四条胡同的宅院,就是太子府。宫城内的太子宫还没建好,太子暂时住在那里。”m.lZ1915.COm